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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4:22:54 作者: 花二白
林正民是個很古板沉悶的人,他一直都很少笑或說話。
他跟子女的距離很遠,林洲和林棲從小就懼他不親近他。
很多細節林棲也已經忘記,甚至不記得那碗牛肉的味道。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一碗牛肉連湯帶肉林正民給林洲和她一人勻了一半。
至於他自己,只是把白花花的大米飯攪拌進那隻沒有肉也沒有湯的碗裡。
事實上林棲和林洲對錢財的節儉和小氣很大程度跟小時候的這些窮苦有關。
如果當時林棲再年長几歲,她看著林正民這樣的舉動不會只覺得奇怪,更不會只高高興興往嘴巴里大口塞著好久沒吃到的牛肉,還有相信那一句,爸爸不喜歡吃牛肉。
好幾年後的今天,林洲和周寧帶著林正民又進了那家牛肉館。
「他們下午四點的車,吃完飯就走。」
林棲垂下眼,眼裡似乎沒有焦距,又好像是在看搭在腿上的雙手。
「邢醫生,」林棲滑動了下喉嚨,乾澀道:「我想喝水。」
刑台雲看著林棲的半邊側臉,靜了幾秒道:「我去買。」
事實上車裡就有水。
刑台雲進出一趟超市後他立在路邊。
站在車尾的位置。
身邊經過的人不乏投來打量的目光。
微微一偏頭。
刑台雲就能在副駕的後視鏡里看見把臉埋進掌心裡的人,單薄的肩膀像振翅的蝴蝶。
輕微聳動著。
刑台雲忽然就想起在西景那段因塌方被困的日子。
林棲很喜歡跟她們那個團的導遊在一起,。
刑台雲曾看到過她和那個導遊一起在深夜喝酒,林棲曾把自己的底色露給那個男人。
那一晚他只是個不小心亂入局的偷聽者。
—「那時候最煎熬的不是讀書,是周末向家裡打電話。」
—「我爸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我也總是很難找到話講,電話里的沉默漫長又煎熬,我無能為力,而艱難找話題的父親一定也很辛苦,那對他真的很難,所以我不再打電話回去,但我知道一直有人在等我的電話。」
—「在學校里總有一些時候要打電話回家問事情,假設一個問題是一分鐘,那十個問題就是十分鐘,我把每個問題記下來,然後在月底才打電話。」
—「那時候誰都看不懂,為什麼我站在公共電話前手裡會抱著一本筆記本,問問題的時候我還是會緊張,可至少電話里不會再沒有半點聲音,況且我還打了十分鐘的電話。」
—「我爸也不問我為什麼過很久才給他打電話,他只是認真的回答我的每一個問題,就像在做考試題一樣,也沒有哪一次,我的電話他沒接到。」
那些曾被夜風吹進刑台雲耳朵里的袒露,又再一次從腦海里翻騰出來。
跟那個男人比起來,他只是看到了最真實的林棲,而非完整的她。
他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林棲的一段露水情緣。
他只能確定一點,他們不是普通朋友。
第一次和林棲對視時刑台雲就知道她是有目的性的,但那個目的性不限定是他。
就好像每次下班開車載林棲回家。
路過綏濱江那段路的紅燈是六十秒,綠燈是四十五秒。
下午六點十分車子停在路口,他能和林棲看一場六十秒的落日。
也只有他知道,他們看了很多次落日。
刑台雲垂下眸,太陽下的眉頭輕輕蹙了下。
第26章
☁意外。.\n
回程的路上刑台雲的車子裡放著很久之前就導入的音樂。
他的記憶力很好,記得林棲喜歡聽很老的歌。
也記得她不開心時習慣聽音樂。
人類的感情輸出奔放或含蓄,當一個人擁有另一個人的關注時,一定是被愛著的,或朋友,或親人、或愛人。
這已經是一種極大的幸運。
而明顯刑台雲更縱容林棲。
林棲抱著腿靠在座椅里抽一支煙,風從車窗外灌進來,吹亂她的髮絲,她微仰著下頜,細長白皙的手搭在窗棱上,指尖懶懶夾著煙霧繚繞的女士香菸。
刑台雲不阻止她,他總是沉默的陪伴在一旁,任由她在他身邊抽菸。
低緩的音樂從音響里傳出來。
迷霧散盡一切終於變清晰/愛與痛都成回憶/遺忘過去繁花燦爛在天際/等待已有了結局
林棲的歌單輪了幾遍後,車子下了高速進城併入其他車流,停在某段紅綠燈路口時,隔壁一輛超跑的年輕男人打量著林棲。
在男人們的眼中,此刻的林棲必然是風情萬種充滿野性的,一張極年輕的臉蛋卻將風姿綽約的成熟韻味融合得沒有一點突兀,勾人的勁十足。
林棲自然也注意到這道狂熱的視線。
她微偏頭側向窗外,眼神冷淡地瞥著男人,又緩緩抽了一口煙,她是老煙槍,一顰一動之間除了遊刃有餘沒有半分青澀。
低頭將煙杆摁滅在一堆菸頭里,林棲垂著眼淡淡開口,「刑醫生,有人盯著你老婆看。」
纖長的眼睫遮擋了她眼底的情緒,刑台雲只是看著她蔥白的手指將那杆煙摁滅,甚至沒有側頭去看對面的男人一眼,將副駕車窗升起。
找了家餐廳,他們在外面吃完飯才回去。
那時天已經黑透,林棲站在路邊等刑台雲去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