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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1:16:56 作者: 竹枳
    老地方指的是一家燒烤店。

    地方有點兒偏,店面也不大,但勝在味道好。

    那會兒梁滿月上大學沒什麼錢,想開葷就經常帶米翀去那兒,後來認識李修延,三個人就經常在那家店一起吃宵夜。

    算起來,已經很久沒去吃了。

    大概是胃裡的饞蟲作祟,梁滿月加快了收拾速度,打車過去,結果李修延路上堵車,她到了李修延都沒到。

    來得晚,店裡已經沒位置了,在店主的徵求下,梁滿月同意坐在戶外,並按照兩個人的胃口,點了一堆東西。

    剩下的時間,她靜靜等著。

    剛入夏的頤夏還不算太熱,特別是夜晚,清風裡伴著草木的清香還有一絲涼爽,小店外支著幾串小彩燈,閃爍著看似廉價卻又莫名溫馨的光。

    梁滿月靠坐在塑料凳里,乏累的雙眼不似往日般銳利,看起來呆呆的,有點兒可愛。

    在這種人間煙火的氣氛烘托下,她莫名想到駱崢。

    如果不是他臨時有事。

    說不定今晚坐在她對面一起吃飯的人就是他。

    腦中莫名構造出那個畫面。

    一種連她自己都難以理解的侷促情緒往外蔓延。

    忽然就想到小時候,她第一次見駱崢。

    十四歲的少年穿著白T黑褲,慵懶閒散地坐在許家上好的皮質沙發里,雙腿大喇喇地敞著,修長的十指靈活地操控著遊戲手柄。

    明明是青澀俊朗的長相,可眉宇間卻凝聚著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氣和痞氣。

    耀眼到近乎發光。

    那時候,他正是把女生當做怪物的年紀。

    十二歲的江惺卻已經春心萌動,勇敢邁出了第一步。

    她鬆開梁滿月的手,快快樂樂地跑下樓去,甜甜軟軟地叫駱崢,「阿崢哥哥,可以帶我一起打嗎?」

    駱崢偏頭睨她,眼神說不上歡迎,但也還是淡扯著嘴角,哂笑道,「會玩兒麼你。」

    江惺當然不會玩。

    但她會裝。

    裝得甜軟可人,裝得陽光開朗。

    裝到周圍的所有人,都喜歡她,偏向她。

    對比之下,梁滿月沉默木訥,不討人喜歡,像個格格不入的外來者。

    可誰又料到,十幾年過去。

    陽光開朗的白雪公主因病去世,陰鬱刻薄的醜小鴨卻置之死地而後生,並和眾星捧月的少年和諧到相約一起吃飯的地步。

    想到這,梁滿月唇角勾出無意識,沒有溫度的笑。

    忽然間,身後響起女孩兒尖銳的叫聲,像是利器在玻璃黑板上狠狠劃了一道。

    梁滿月瞬間被拉回神。

    與此同時,街道對面,一對中年男女正拉扯著一個十五六的小姑娘,小姑娘像是驚弓之鳥般用力掙脫,發出連綿不斷帶著哭聲的叫喊。

    悽愴的哭聲迴蕩在四周,把周遭所有人目光都吸引過去。

    梁滿月見狀,也回過身去。

    卻在看到女孩那張半生不熟臉的一瞬,太陽穴驟然緊繃。

    是許耀。

    她血緣上的表妹。

    周身的疲軟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這瞬間,梁滿月腦里想的不是江丹多對不起自己,或者這丫頭片子有多討厭,而是那兩個中年人根本就他媽是人販子。

    罪無可恕該下地獄的東西。

    腎上腺素在這一秒分泌到極致。

    那張瓷白軟嫩的漂亮臉蛋漲成粉色,梁滿月一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架勢,拎起包,三步兩步地衝到街對面。

    在圍觀路人都措手不及的時候,她掄起那個足有幾十個鉚釘的長方形小包,「哐」一聲,狠狠摔在拖著許耀的中年男人臉上。

    -

    夜色深沉。

    駱崢行駛在市三環的路上。

    據老杜那邊的調查,他把許耀最近的行動範圍縮短在這個區,區雖不大,但在這裡找個小姑娘,猶如海底撈針。

    無奈之下,駱崢只好調了個同事和他一起找,一人一區,每半小時聯繫一次。

    然而隨著尋找時間的增長,許耀的影子依舊是半點兒摸不著,偏偏江丹那邊還一直給他打電話詢問情況。

    心頭的火氣像被淋了油般越來越旺盛。

    駱崢自認脾氣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卻莫名在今晚,把骨子裡的暴躁因子全部激活,甚至,在一個等燈的間隙,鬼使神差地想到梁滿月。

    十幾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晚上,他騎著自行車,急瘋了似的,滿大街找她,那時的緊迫感他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

    結果現在,許耀也跟她似的,玩兒什麼狗屁離家出走。

    舌尖抵了下右腮,漆沉凌厲的雙眸在在夜色中明明滅滅。

    駱崢正盤算著找到那個小兔崽子後怎麼收拾她,手機就在這時響了。

    是同事劉松的電話。

    駱崢抬手按下接聽。

    下一秒,對方的聲音在車內盪開。

    在聽到許耀和梁滿月這兩個名字時,男人臉色先是閃過一絲不虞,跟著遽然陰沉。

    嗓音不自覺壓低,駱崢眼角眉梢都燃著火氣,「走什麼走,等我到了再說。」

    ……

    這邊。

    橋北區派出所。

    值班民警攔住做完筆錄要走的梁滿月,「美女,不是我們不放人,是上頭髮話了,不讓你走。」

    「上頭?」梁滿月腳步停下,「什麼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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