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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1:15:20 作者: 糖姜
為何不認……讓她以什麼身份認?以他陸時侒的通房丫鬟嫿兒嗎?
屋內突然變得很暗很黑,時嫿感覺有些看不清他的臉,從窗外閃進來一道耀眼的亮光,鋪天蓋地的雷聲接踵而至,她受到驚嚇,木托上的瓶瓶罐罐摔了一地,她忙著蹲下來收拾。
陸時侒能看清,她的淚像外面雨花一樣,大顆大顆砸在了地板上。
他感覺胸口的傷痛到骨子裡,閉上眼微微緩了緩,強忍著不去在意她的眼淚,「許穆清已經知道你在陸家。」
「他要將你帶走,給你贖身,你願意跟他走嗎?」
時嫿僵住手中的動作,抬起淚水盈眶的眼看他。
屋內只聽得,狂風卷著雨滴,砸得窗戶稀里嘩啦作響。
在這漫長的時間裡,他的耐心被她耗盡,看著她翕動唇瓣要出聲開口的時候,他及時阻止了她說出口,冷聲道:「你可以跟他走。」
他抬腿踩到腳踏上,往她身邊走,將她扶起來,彎著腰,兩手捧著她的臉,屈指給她擦拭眼淚,語音轉柔,唇邊帶著淡淡微笑,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後脊一涼,「人可以走,賣身契帶不走,他去歲已經中了舉人,前途大好,如果我去衙門狀告他拐我府上的丫鬟,時嫿,你說……他還能參加明年的會試嗎?」
她淚眼矇矓的眼睛裡閃著懼怕,耳里,胸腔里皆是雷聲混合著雨聲,隆咚作響,綿綿不斷。
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嗯?」他耐心地等著她開口,不厭其煩地擦她臉上的源源不斷的淚珠,「說話。」
「是要你的自由,一起亡命天涯,還是要他的前途,大家相安無事,你選。」
時嫿像是被惡狼追到懸崖邊,他一步一步緊逼,是被他吃掉還是墜落萬丈深淵,她選擇了前者。
「我不跟穆清哥哥走……」她身體慄慄發抖,唇瓣顫顫,吐出來的字都有些哽咽。
他滿意的發出一聲喟嘆,「乖孩子。」
低下頭細細的吻她,啜她臉上的淚珠,吻她毫無血色的唇。
大概是那種失而復得,據為己有的亢奮里夾雜著微怒,嫉妒幾種情緒混在一起,讓他有些癲狂。
「那你哄哄我,說點好聽的,我開心了就放過你。」
時嫿不說話了,埋著臉,不知道怎麼哄他。
他脅迫她,逼她,然後再大言不慚地讓她去哄他?真拿她當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任意取樂的玩物了嗎?
時嫿悶聲啜泣,「我不會……」
「你叫他哥哥,怎麼哄他的?就怎麼哄我!」他嫉妒得要發瘋。
穆清哥哥?穆清哥哥從來不會欺負她,向來都是他哄她的啊!
「我沒哄過穆清哥哥,我不會……」
「你還叫他!」
時嫿委屈的直掉淚珠,「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叫我哥哥!」
就這麼簡單?叫哥哥?真是個瘋子!
「哥哥……」
他就在這一聲甜軟的哥哥里,體會到了極致的快樂。
陸時侒摟著時嫿,開始心疼起來,她的長睫上還掛著淚珠,臉蛋像是發熱一樣紅撲撲的不消退。
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輕聲道:「明日,我帶你去見他,知道該怎麼說吧?」
半晌,才聽得她嗯了一聲,喊他:「二爺。」
「嗯?」
「倘若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能不能將賣身契還給我,放我走?」
撫在她肩頭的手突然用了力,一下子把她扯到一邊,用赫赫炎炎的眼神盯著她,唇邊帶著淡淡的笑容,陰森森的語氣質問她:「放你走?去找許穆清?」
「我都已經這樣了!」時嫿眼裡續上了一層慍火,哂哂一笑,「還能找他嗎?」
「那你不這樣,就能找他?」
他簡直是無理取鬧!時嫿用力揮開他的胳膊,掙扎的就要起身,被他拽住兩隻胳膊控制在頭頂,「別亂動!」
就這麼僵持了半晌,陸時侒語氣格外低落,「連你也要走……」
他突然就陷進了十多年前那種難過里,母親走了,阿姐被外祖父接走,父親遠去做官,偌大個院子就只剩下了他自己,孤獨地從天明坐到天黑。
母親臨終前對他說,要聽話,要討得父親和祖母的歡心,要好好讀書,要做一個淑人君子。
那時他天真地以為,只要他做得足夠好,父親,母親,和阿姐就能回來,於是他開始用功讀書,人前人後都是溫和有禮,臉上永遠帶著最得體的笑容,儘自己所能地做個溫文爾雅的正人君子。
他們只會贊他,卻沒人關心他是不是真的開心。
陸時侒以為他會這樣過一輩子,沒承想,老天將她送來他身邊,與她在一起,找到了久違的快樂與幸福。
時嫿聽出他話里的落寞與傷心,他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她要走,他捨不得讓她走?
他……在意她?
在意嗎?時嫿不停地問自己,好像不是在意,大概是他對自己有那麼幾分喜歡,新鮮,沒有稀罕夠的東西,捨不得丟棄罷了。
儘管是這樣,她聽他這樣說,心裡變得好奇怪,好莫名其妙。
時嫿輕嘆一聲,小聲呢喃道:「你太壞了,我會記你一輩子的!」
聽她說一輩子,陸時侒抬起臉,湊到她唇邊,親了一下,眼裡滿是愜意與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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