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PART Ⅱ

  忽然屋門一開，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接著潘子欽就出現在她視線中，笑容滿面像中了頭彩。

  「我回來了，餓不餓？我買了燒仙草。」

  「外面冷不冷？」她把沙發上一疊衣服拿走，好讓兩人都能坐下。

  「還好，我不怕冷。」他從廚房拿了兩支湯匙過來，再打開燒仙草的盒蓋，香甜的氣息就散開在室內。「來，趁熱吃。」

  「好。」其實她並不餓，但看在他這份心意，還是吃了幾口。

  他很快消滅了自己那一份，舔舔嘴角像只吃飽的貓，眼中閃著滿足而狡詐的光芒。「玉辰，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她覺得不太對勁，他的好消息未必會是她的好消息。

  「我已經跟我媽談過了，過完農曆年我們就結婚，我媽會幫忙籌備婚禮，也會對你比以前好，慢慢來，總有一天她會喜歡上你的。」

  「啊？」又來了，先斬後奏，他根本沒跟她商量，到底有沒有把她當成女主角啊？

  「我們結婚以後，我媽可能會南北兩邊跑，因為她放不下小八公主，不過等你也生小孩以後，我想她會更難分身。至於你爸媽那邊不用擔心，他們一定會答應的。」

  「你又做了什麼？」她放下燒仙草，覺得心都涼了。

  「我只是常打電話跟他們連絡感情、自我推薦，你爸媽都是很好說話的人，早就把我當成女婿了，你可不要吃醋，他們心裡還是最疼你的。」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吃什麼醋啊？這根本不是重點好不好？他就像個天才劇作家，自己寫好了完美結局，就要求她一起演出，有沒有問過她本人的意願？

  看她呆掉的模樣，他以為她高興過頭了，繼續滔滔不絕道：「等收拾好東西，你就搬到我家去，先適應一下高雄的生活，我們結婚以後你再開店，需要什麼我都會幫你準備，資金、人力、廠商、宣傳，總之我的就是你的，免客氣！」

  多麼體貼大方的男人，她是做了什麼好事才能招惹到他？「阿欽，你為什麼這麼急？」

  「我們一天不結婚，媒體就會一直追問，還會亂傳我們劈腿、吵架、分手的謠言，我不想因為這些事上新聞。等我們結了婚、生了小孩，他們就不會再跟拍了，我們也能過平靜的日子。」

  「可是我已經不演戲了，慢慢的就沒有人會記得我了。」她知道是自己的知名度連累了他，她也覺得很抱歉，但這就是急於結婚的理由嗎？

  「我們的年紀也不小了，等過完年你二十六歲，我三十歲，準備生小孩剛剛好，而且我不想再跟你分開兩地，我希望每天回家的時候都能看到你，你應該能了解我的心情。」

  這番話倒也合情合理，坦白說她不是不感動，只是有點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你是不是擔心時間會太趕？放心，我已經交代助理去辦了，你只要跟我去拍婚紗，還有出席婚禮就行了，當然，禮服也是由你來挑。」

  原來她還可以挑禮服呢，是不是該跪下謝恩？「潘子欽，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

  「我們不是正在談嗎？」他好笑的問，沒留意到她喊了他的全名。

  「你為什麼喜歡我？我有時候想想，自己好像沒什麼優點。」除了長得漂亮點，頭腦簡單點，她到底有哪裡好？男人看中她的又是什麼？

  「我還想問你呢，為什麼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把我的心偷走了？」

  這男人還挺會甜言蜜語的，不過她沒打算跟著調情。「我知道你很愛我，我也一樣很愛你，可是……有時候我會覺得喘不過氣，還有點壓力過大。」

  「我給你壓力？我讓你喘不過氣？」他大吃一驚，從來沒想過她會這麼想。

  「你替我作了很多決定，像是解約、搬家、結婚，甚至是開店的事，但我不是小孩子，我成年很久了。」

  「我不希望你心煩，我想看到你開心的樣子。」他皺起眉頭，還是不懂她為何不高興，她是他的女人，他照顧她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你都是為了我著想，我當然了解，我也很感謝你，可是我變得只能照你的規

  ..

  划走，我以前不是這樣的，雖然我沒有你的聰明和本事，我還是想當自己的主人，不是一個聽話的乖孩子。」

  他沉默了片刻，勉強擠出聲音。「你想要我怎麼做？你說。」

  「我想……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彼此冷靜想一想。」

  潘子欽只覺一陣透心寒，所謂的先分開一段時間，就表示有可能徹底的分手，冷靜想一想更是自欺欺人的說法，等她冷靜下來想清楚了，八成也就不會再回頭了。

  就在他解決所有難題之後，以為故事即將寫下幸福結局，才發現最大的阻礙是他的女主角！

  早上七點，潘子欽在妹妹家的廚房大展長才，兩名傭人靠邊站，觀望著潘老闆的手下功夫。

  「咦，你怎麼在這裡？」陳哲揚走進餐廳，剛好碰到好友端菜出來。

  潘子欽放下餐盤，冷冷問：「不歡迎？」

  「當然歡迎，不過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早餐也這麼豐盛。」陳哲揚對做飯一竅不通，相當佩服好友的手藝，立刻坐下來細細品嘗。

  「沒事，閒著也是閒著。」他總不能說出自己被女朋友甩了，還被女朋友趕出她的住處……好吧，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只不過她說要暫時分開，他心冷之餘乾脆走人而已。

  「看你一臉哀怨的樣子，不會是失戀了吧？怎麼沒住大嫂那邊，還跑到我家獨守空閨？」陳哲揚一邊享受美食一邊打趣著問，沒想到卻說中了事實。

  潘子欽臉色死沉，放下碗筷，頓時沒了食慾。「你以為你有老婆有女兒，很得意、很了不起是吧？」

  「不敢當、不敢當，我可是日夜憂心，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就怕婷婷隨時不要我了。」陳哲揚先自我貶值了一番，才小心翼翼的問：「不過你到底怎麼了？不妨說來聽聽。」

  潘子欽心想自己也沒別的垃圾桶朋友，眼前這位律師算是口風很緊的人，比起他那個八卦妹妹好多了。於是他打開心防，娓娓道來，說明了自己如何從最幸福的男人變成最哀怨的男人。

  陳哲揚忍住大笑的衝動，他吃得太飽，再大笑就要吐了。「別怨嘆了，比起我你已經算很好命了。」

  這話說得沒有半分謙虛，陳哲揚自從十八歲那年暑假去了潘家，毫無預警的對潘湘婷一見鍾情，就展開了漫長艱苦的追求之旅，等到他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又考上律師資格，才正式成為潘大小姐的男朋友，把之前幾個競爭者都踢到宇宙盡頭。

  「也只有你會那麼寶貝那瓶洗髮精，傻瓜。」潘子欽搖搖頭，再次替好友叫屈，潘湘婷上輩子一定是造橋鋪路、行善無數，這輩子才會有這麼大的福報。

  「我是求仁得仁、歡喜甘願，你以前就是過得太順心了，不懂得什麼叫苦盡甘來。」

  「誰說的？兩個前女友都給我劈腿，現在玉辰又不肯嫁給我，我也算是情路坎坷的天涯淪落人了。」

  陳哲揚對好友的過往非常了解，忍不住要做出公正的評價。「你以前的女朋友會跟別人跑，是因為你根本不用心，整天忙這個忙那個，連人家的生日都不記得，吃飯都在你家開的餐廳吃，還要做完顧客問券才能走，誰會想跟你天長地久？」

  潘子欽的條件是夠好了，但女人沒有那麼容易滿足，還得陪她約會、談心、親熱，否則條件再好也沒用，掌握不住的優質男還不如隨傳隨到的普通男，這麼簡單的道理，只可惜某些少爺不會懂。

  「好，我承認以前是我不夠用心，但現在我這麼用心還是沒用啊！」

  潘少爺的認錯態度太差了，陳哲揚心想要是自己這樣對老婆說話，肯定會被批鬥得滿頭包，婚姻可不是講道理就能講贏的。「換作是我女兒碰到你這樣的男人，我也不會讓她嫁給你。」

  「什麼意思？」潘子欽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侮辱，居然連一個剛出生的小女嬰也看不上他。

  「阿欽，你看我也算成功人士吧？」

  「那當然。」陳哲揚的律師事務所相當知名，旗下都是頂尖人才，潘子欽也把自家餐廳的合約都交給他代理。

  「我雖然事業成功，但我從來不會小看婷婷的能力，她不管是做家庭主婦或是女強人，都是她自己高興就好，我一向尊重她的意願，她的事業比我成功，我只會引以為榮。」

  「你以為我是那種小家子氣的男人？」

  陳哲揚嚴肅的點了頭。「沒錯，你看起來很大方，其實很愛計較，又自以為是。」

  「放你的屁！」潘子欽忍不住罵了髒話，他今天是來自取其辱的不成？

  「玉辰的生活和工作要怎麼安排，應該由她自己作最後決定，當然你可以給她一些建議，如果是有關兩人的事情，也可以一起商量、一起協調。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擅自作主，把她當小貓小狗一樣寵愛，忘了她也是獨立的個體，難怪她一反擊就這麼強烈，就算是小孩子都有主張，更何況是大人？」

  潘子欽一時沒了火氣，原來是他太積極、太踴躍、太多管閒事，才會落到沒人要的地步？不用心也不行，太用心也不對，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好了，我要去向皇后和公主請安了，你自己慢慢想，有空的話做頓飯送到醫院來呀！」陳哲揚對著發呆中的好友揮揮手，準備貢品去朝聖了。

  被留下來的潘少爺，就那麼痴痴傻傻盯著桌上飯菜，心想自己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站起來，問題是人家還給不給他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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