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PARTⅠ

  第二天午後，太陽露了臉，路上行人也能感受到暖意，幾台車停在婦產科醫院門前，一群人走上二樓的坐月子中心，潘湘婷住在豪華單人房中，像皇后似的接見一批批親友團，交情好的問安後可以留下，交情普通的問安後就自行告退吧。

  小女嬰剛吃過母奶，睡得非常香甜，潘湘婷給女兒取了個[rǔ]名叫小八，因為她本人熱愛八卦之故，期許女兒將來也能成為八卦小教主。

  陳哲揚原本取了十幾個名字，現在卻覺得都配不上他女兒，只好跟著老婆先喊小八，暗自慶幸自己不姓王，不然這小名還真喊不下去。

  「太好了，我女兒這下做老大了，以前我老是做小妹，現在我女兒可以翻身了！」潘湘婷一想到就得意，做人家妹妹雖然受寵，卻也會被管得死死的，所以說還是做老大爽快。

  潘子欽苦笑著對妹妹說：「說得好像我從小就虐待你一樣。」

  「哼哼！」潘湘婷冷笑兩聲，一副小心眼的說：「我給你跑腿服務了多少次，我就不說了，滿月紅包給我女兒包大一點，不然的話……」

  「放心，怎麼可能委屈了我的寶貝外甥女？」潘子欽當然感謝妹妹幫的忙，尤其是小外甥女的誕生，讓他有機會帶玉辰參與家庭活動，母親也不至於公然反對。

  現場氣氛融洽，大家輪流抱過小八公主，還要拍照存證，潘子欽是最後一個伸出手的人，向來鎮定的他這會兒卻手忙腳亂，向女友求援。「要怎麼抱？她這么小，我會不會把她弄到骨折？」

  「別緊張，小嬰兒的脖子比較軟，你一手放在她後腦勺，一手抱在她屁股下面就行了，還有要讓她橫躺著，現在還不適合豎直。」蕭玉辰對孩子很有經驗，替這一大一小調整好姿勢。

  「可是她一直動，快要滑下去了！」他就怕自己不小心傷到外甥女，多少錢都賠不起。

  「你的肩膀太僵[yìng]了，不要只用右邊的力氣，重心要平均分配，身體站直一點，嗯，這樣好多了。」蕭玉辰有點好笑的指揮著，沒想到潘老闆平常英明神武，在這方面卻是笨拙得很。

  一番努力後，潘子欽總算抱穩了小寶寶。「你怎麼都知道？」

  「我念過這方面的書，也有實際經驗，你忘了？」她當初也是幼保科的高材生呢！

  兩人抱著孩子談話，看來就像一對剛做爸媽的夫妻，潘湘婷眯著眼觀察了一會兒，賊笑道：「大嫂你就行行好，快點嫁給我大哥，也快點生個孩子吧！」

  蕭玉辰一時不知怎麼回應，潘子欽倒是落落大方道：「我個人是很樂意，就看玉辰肯不肯了。」

  「我……我想這個……就順其自然吧。」蕭玉辰窘得想鑽地道溜出去，怎麼大家的眼光都那麼灼熱呀？還有阿欽每次都先斬後奏，也不跟她商量一下，真是太任性了！

  「我去買點東西。」蔡蓮花忽然站起來，拋下這句話就走。

  看到這一幕，不知內情的人有點莫名其妙，熟知內情的人則暗自嘆息，革命尚未成功，情侶仍須努力呀。

  小寶寶睡沒多久，又到了新手媽媽餵奶的時間，不好意思打擾的親友紛紛告辭，恭祝皇后和公主玉體安康。潘子欽先陪女友去吃晚飯，再送女友回她的住處，畢竟要準備搬家了，有很多東西得處理。

  開了燈，他沒有放下車鑰匙，反而說：「我有點事要忙，忙完了就來找你。」

  「喔。」蕭玉辰坐到沙發上，雙眼放空，顯得意興闌珊。

  「重的東西先不要管，明天我再來弄，我會留下來陪你一起搬家。」

  「嗯。」

  「怎麼了？心情不好？」他坐到她身旁把她摟進懷裡，她還是懶洋洋的樣子，好像多動一下都沒力。

  她也說不上是怎樣的感覺，有點悶，有點煩，就是沒有輕鬆和愉快，眼前明明是她心愛的人，愛一個人為何這麼累？「我覺得一切都變了……事情發生得好快，我還不適應。」

  「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是嗎？」她不太敢相信這話。

  瞧她沒啥元氣的樣子，應該是轉業和搬家的不安感吧，他摸

  ..

  摸她的頭，又親親她的臉，寵溺的笑道：「不要想太多，等我買消夜回來，乖。」

  放心吧，親愛的老婆，今天他就要解決所有難題，他的娶妻之路沒有人能阻攔，而她的幸福就由他來全權負責。

  晚上八點，潘子欽開車返回醫院，親愛的老媽果然還在，房裡的電視正在播放台語連續劇，不過「正港好媳婦」已經下檔，換了一出「愛情的騙子」，不知是否一樣精彩絕倫，讓人愛恨交加。

  至於初為人母的潘湘婷小姐，已經倒在床上昏睡過去，想必是照顧小孩累著了。

  蔡蓮花注意到女兒的疲倦，早早把音量調到靜音，自己也看得差點睡著，兒子進門時把她嚇了一跳。「你怎麼又來了？哲揚今天睡家裡，我跟他輪流守夜。」

  「媽，我有話想跟你說。」潘子欽放輕了音量直接表明來意。

  「好，到外面去。」蔡蓮花對這齣新戲也沒多愛看，站起來隨兒子走出門。

  這家婦產科醫院不愧是貴婦專用，貴有貴的價值，走廊盡頭就有個小花園，還有噴泉、小橋和路燈，正適合平靜談話。

  「潘婷和小八都還好吧？」潘子欽先提個安全話題，免得老媽一走了之。

  「還行，一開始不太會吃奶，但是很快就學會了。」

  「我們家的女人都很強悍的，這倒是不用擔心。」

  「那還用說？」蔡蓮花想到當初自己跟丈夫創業困難，生了兒女之後還是家庭工作兩邊忙，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她也是有過神力女超人的時代呀。

  看老媽有了笑意，他才轉入正題。「媽，我覺得屏東是個好地方。」

  「是啊，怎麼了？」他們家常去屏東泡溫泉、買蔬果，還有海景可欣賞，不過阿欽沒事提這個做啥？

  「玉辰也是屏東人，她是個好女人。」

  蔡蓮花臉色一沉，她是挑不出蕭玉辰的毛病了，但一下要改變態度也很難，都怪那連續劇害人不淺。

  「我想等過完年就跟玉辰結婚，請吃喜酒的事要請你多幫忙了。」

  「你講啥？」蔡蓮花差點跌進小池塘，那不是只剩一個月的時間而已？沒想到兒子對蕭查某這麼認真，不只公開交往還要娶進門，看來狐狸精是當定她媳婦了。

  「我說我要跟玉辰結婚，希望你能高高興興的幫我們辦喜事，還有她已經不做藝人了，最近會先搬到我們家，以後就在高雄生活。」

  「你真的下定決心了？」

  「媽，我分析給你聽啊，玉辰他們家很單純，不算有錢但也不需要幫忙，我們交往半年多了，該磨合的也磨得差不多了，遠距離戀愛能維持到現在，兩個人都是認真看待這份感情。難道你要我去認識新對象，一切從頭再來？我過完年可就三十歲了！」

  蔡蓮花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用了，兒子大了自有他的主意，之前她看中何欣潔，結果證明她老眼昏花、識人不清，幸好阿欽在這方面不怎麼聽媽媽的話。

  「結婚以後呢？我還能跟你們一起住？」

  「媽，我是你兒子，當然會一輩子孝順你，我結婚以後看你高興，想住哪裡都行。不過我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重心，多去外面看看走走，你辛苦了那麼多年，應該對自己好一點，開心最重要。」如果可能，潘子欽還想勸老媽追求第二春，但他怕說了產生反效果，這種事只能順其自然。

  「蕭小姐也不會有意見？」

  「玉辰是個心軟的女人，之前你一直不理她，她也沒有表示過不滿，你說她會有意見嗎？」

  蔡蓮花忽然感到一絲愧疚，蕭玉辰就算螢幕形象再差，也沒對她這個長輩擺過臉色，倒是她自己沒有半點做長輩的樣子。「好啦，以後我會對她客氣一點。」

  「謝謝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潘子欽摟住老媽的肩膀，笑得是燦爛無比。

  明知這是有目的性的撒嬌，做母親的還是為之融化了，只要兒子真正快樂，其他又有什麼好計較？

  蕭玉辰花了一整晚的時間，只收好一半的衣服，她動作慢吞吞的，做一會兒歇一會兒，無精打采的，一點也不像快結婚的女人。

  對於婚姻，她有些期待卻也害怕，心理建設大概只有地下室那麼低，阿欽什麼都好就是管太多，以前還不怎麼覺得，最近真有種師生戀的幻覺，他就是決定一切的老師，她則是毫無主張的學生。

  她想跟他好好談一談，他這幾天卻忙得團團轉，即使她跟他談了，他可能也不會當成一回事，只會拍拍她的頭說她想太多了，要她乖乖等著做他老婆就好。

  唉，她當初認識的那個好說話、好相處的男人跑哪兒去了？怎麼有種被詐騙到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