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PART Ⅱ

  潘子欽做了幾個深呼吸，勉強自己平靜下來才推門而入。「抱歉，破壞了大家用餐的心情。」

  陶曉洋乾笑兩聲說：「沒事、沒事，我們吃得太飽了，正在講笑話呢！」

  潘子欽照樣坐回蕭玉辰身邊，看她神色自然、笑意淺淺，明明只是簡單的背心和牛仔褲，卻比她盛裝打扮的樣子還漂亮，其實戲中的她只是個假象吧，真正的她讓人感覺很舒服。

  心念一動，他開口道：「玉辰，我知道你不想再接公開活動，怕會有危險，我有個提議，只要拍照、拍短片就可以了，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做熱炒大王的代言人？」

  蕭玉辰傻住了，從來沒有人找她做過代言人，她連支廣告都沒拍過。「我？我的形象適合嗎？」

  「你的形象不只是電視裡的壞女人，你的個性直率大方，很適合我們熱炒大王的風格。」

  「那是認識我的人才知道，不認識我的……就很討厭我。」例如巴掌老太太……

  「不用擔心，我認定了就是你。」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像是貼在她耳邊說的。

  一時間，氣氛有點曖昧有點甜蜜，旁人也都感受到了，只是沒有人說破，打草驚蛇只會壞事，不如讓他們自己去摸索。

  陶曉洋認真思考了起來。「嗯，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今天的事都已經上新聞了，玉辰和熱炒大王的名字也連在一起了，潘老闆你的腦子動得真快，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站起來。」

  蕭玉辰想來想去實在沒有拒絕的道理，而且她也很喜歡熱炒大王的菜色和環境，既然親自品嘗過了，做個代言人有何不可？「如果你認為我有這個資格，我願意試試看。」

  「太好了，我會找一家有水準的廣告公司，做出一個真正適合你的形象，親切、可愛又有活力，我想對你的事業也會有幫助。」潘子欽越想越滿意，如此雙贏的結果，他們又能再次合作，真是再好不過了。

  「阿欽你真是個大好人，我替玉辰謝謝你。」雖說能不能做親家還不一定，蕭萬山仍是心存感激。

  「大家能認識就是有緣，以後都是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潘子欽和蕭伯父喝起來毫不客氣，一杯接著一杯，越來越有女婿和岳父的樣子。

  酒酣耳熱之餘，潘子欽不禁有種錯覺，眼前似乎就是他的結婚喜宴，坐在他身旁的則是他的新娘，只見她眼角彎彎、嘴角輕揚，他告訴自己一定要讓她幸福……

  回到台北，蕭玉辰再次投入昏天暗地的趕戲生涯，劇組工作人員對於她兩次南下遇難的事，表達了極大的同情之心以及更大的八卦之意。潘家雖不是首富卻也算超級有錢人，潘子欽本人又那麼優秀出色，蕭玉辰若是釣到這隻金龜婿，就能一輩子做個吃飽盈盈的貴婦人。

  對於大家的追問和關懷，蕭玉辰除了用太極拳打混過去，就是請助理陶曉洋代為發言，反正也沒什麼內幕好透露的，在演藝圈裡，完全沒影的事可以說成天大的事，天大的事也可以說是捕風捉影。

  潘子欽挑了一家台北的廣告公司，負責熱炒大王的形象代言，蕭玉辰被找去開了幾次會，也訂下拍攝時間，除了棚內還要出外景，台詞倒是很快就背上了，因為內容簡單得讓人髮指——「我愛熱炒，我愛大王，快來吃我，快來吃我！」

  也不知道是誰想的白痴廣告詞，不過聽說做廣告就是越白痴越有效，她只好相信專業判斷，看在代言費讓人目眩神迷的分上，再白痴的話她也說得出口。

  在這段期間，潘子欽打過幾次電話給蕭玉辰，總是先談代言人的形象設計，再聊起生活上的瑣事，最後叮嚀她要保重身體。她也不懂他是何用意，兩人之間似有若無，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搞曖昧？自從大學畢業後她就沒交過男朋友，坦白說已經不太記得這些男女遊戲方程式了，也罷，隨遇而安吧。

  選了一個艷陽天，蕭玉辰坐上保母車來到北海岸，從凌晨六點開拍，熱情的海風和陽光幾乎把她擊倒在地，一再重複的動作和台詞也讓她心靈受創，幸好拍攝狀況順利，導演也不是個磨人精，不到傍晚就收

  ..

  工了，否則她真有一股跳海的衝動。

  陶曉洋照樣送蕭玉辰回到家，陪她搭電梯上樓，放下便當和水果。「記得吃飯，明天下午才有工作，好好休息。」

  「多謝陶大媽……」蕭玉辰軟倒在沙發上，身上電池已然耗盡。

  「再過一年你就解脫了，而且會是個小富婆！」陶曉洋總是知道如何鼓勵她。

  「好，我一定會撐下去。」沒錯，金錢和自由就在不遠處，只要她熬過去就行了。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蕭玉辰原本只想閉目養神，卻不小心昏睡了過去，直到手機鈴聲把她吵醒，她迷迷糊糊的接起來，懶洋洋的說了聲：「餵？」

  「是我。」

  是誰啊？也不報出大名，就以為她一定認得？不過她還真的認得，還真是沒骨氣。「喔，阿欽……」

  聽出她朦朧的睡意，潘子欽溫柔道：「今天辛苦你了，我聽導演說拍攝很順利。」

  「是啊，終於結束了，我也算對得起你了。」還有他給的大筆酬勞。

  「上次說要煮飯給你吃，選日不如撞日，今天方便嗎？」

  「煮飯？」她從沙發上跳起來，這下完全清醒了。「你人在哪裡？」

  「我在你家附近的超市，已經買好菜了，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把這些食材拿給你就走。」

  「你、你怎麼來了？也不先跟我說一聲。」他居然從高雄上來做飯給她吃，她一顆資深的少女心怎能不感動？以前她不是沒有人追過，這麼有誠意的可不曾見過。

  他不太自在的咳嗽一聲，淡淡解釋：「最近我比較有空，剛好台北也有些事要辦，本來我想去看你拍外景，怕會打擾你工作的情緒，所以等到現在……」

  「呃，我家很小又很亂，你不介意的話就過來吧，還有……我很少在家煮飯，只有簡單的幾個鍋子和碗盤，不知道這樣夠不夠？」

  「沒關係，我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你等我，十分鐘我就到。」

  「好，掰掰！」掛上電話，蕭玉辰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中，她這間狗窩除了助理和家人之外，從未有人來訪，更別提是一個青年才俊來替她煮飯了！

  啊啊啊……不，現在不是抱頭大叫的時候，她大致看了看室內，決定用掩藏法應變，把所有髒的亂的不該有的都藏起來，最近她一回家倒頭就睡，根本沒時間收拾，只能隨便應付一下了。

  十分鐘一到，電鈴聲準時響起，潘子欽在對講機那端說：「嗨，我在你家大樓門口，可以讓我進去嗎？」

  「當然可以，請進……我、我這裡是ｂ棟十二樓。」她緊張得手足無措，按了好幾下鈕才打開門。

  從大門口搭電梯上樓約有三分鐘，蕭玉辰衝進浴室整理外表，幸好之前在車上已經卸了妝，鏡子裡那個女人看來還挺清新的，她俐落地將長發綁成馬尾，穿著短褲和ｔ恤的樣子應該也能見人。

  當潘子欽走進屋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位俏麗的人兒，笑容可掬，秀髮輕飄，彷佛夏日的冰淇淋，那雙長腿更是讓人移不開目光。

  蕭玉辰也呆呆望著他，將近一個月不見，感覺有點陌生和侷促，卻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膩。

  倆倆相望，默默無語，最後是他打破了僵局，提起手中購物袋。「你的冰箱還有空間嗎？有些東西要先冰起來。」

  「喔！」她終於回過神，退開幾步讓他走進來，不知為何，彷佛心房也在這一刻打開了。

  小廚房裡，潘子欽穿上自己帶來的圍裙，輕鬆自在地料理著蔬果魚肉。

  蕭玉辰的手藝自然比不上他，只能在一旁幫忙洗洗菜、拿東西，在她老家都是媽媽煮飯、爸爸看報，以前她交過兩個男朋友也只會洗碗，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做菜，彷佛型男主廚到了自己家，一整個不可思議。

  一邊炒菜一邊煮湯的他沒忘記身旁的她。「你這幾天好嗎？」

  「都在忙拍照和拍戲，也沒有什麼好不好。」兩年了，她就是這樣過，當初以為賺大錢最重要，現在卻有點懷疑自己的決定，賠掉睡眠和休閒之後還值得嗎？

  「安全上有沒有特別注意？」

  「嗯，我每天出門都有助理、司機還有保鏢。」他快要趕上陶大媽了，一樣的碎碎念，但她一點都不討厭，還偷偷在心底歡樂著。

  「那就好，健康平安最重要。」

  「知道了～～」她刻意拉長尾音。「我的經紀約還有一年，然後我就要退出這一行了。」

  「為什麼？」他聽了大感驚訝，沒想到她會願意告訴他這些內心話。

  「其實我會來演戲也是誤打誤撞，我對娛樂圈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原本我在幼稚園當老師，失業後我只想趕快賺錢，等存夠錢了就回屏東，自己開家店，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他幾乎壓抑不住嘴角揚起的弧度，原來她想回南部，還想要轉行，這下不是天時地利人和嗎？他不敢表現得太過興奮，挑了個簡單的話題。「你想開怎樣的店？」

  「可能跟你一樣做餐飲業吧，不過會偏向兒童市場，一邊賣童書和玩具，一邊賣小孩子愛吃的東西。」她念了四年幼保科，不想就此放棄，如果幼稚園收不了她，乾脆她自己來招攬小孩。

  他完全舉雙手贊成，如果他不是正在炒菜，簡直想跳起來歡呼。「嗯，聽起來很不錯，到時一定要找我幫忙，讓我當你的顧問。」

  「好啊，等我回屏東的時候，我會常去光顧你們熱炒大王的。」

  「也可以考慮來高雄，我代表高雄的鄉親歡迎你。」

  他不知自己的暗示是否太明顯，只見她雙頰泛紅，似乎是火爐的熱氣，又似乎是隱約的情意？

  不到一個小時，潘子欽做出了四菜一湯，兩人坐在客廳桌前用餐，沙發坐兩個人剛剛好，難免會碰到肩膀或手臂，不過彼此都裝作沒事樣，一個悶騒一個矜持，搭配得天衣無縫。

  「好吃！真的好好吃！」她邊吃邊說，嘴角沾了一點醬汁。

  「慢慢吃，我不會跟你搶。」他拿了張紙巾給她，本來想幫她擦去，想了想還是不敢唐突。

  「平常我工作忙，都是陶大媽幫我準備吃的，不過大多是從外面買來的，好久沒吃這種家常菜了。」

  「你喜歡的話，我以後常煮給你吃。」做菜的人就愛看人家吃得開心，她不像有些女人假裝小鳥胃，他有了成就感就更有心情付出。

  這話中有話，誰都聽得出來，她卻哼了一聲問：「是不是又要補償我？上次給我禮券，這次親自做飯？」

  「你說呢？」他挑起眉，刻意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不敢回答，低頭喝湯，有些事不用說得太明白，此時此刻單身男女共處一室，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吃過飯，兩人一起洗過碗，回到客廳對著電視，她拿起遙控器亂按，他端起一杯茶慢慢喝，屋裡除了電視機的聲音，忽然變得安靜而緊繃。

  「你今天晚上住哪裡？」都已經九點了，她不是想趕客人走，可是不問又不行，難道要這樣耗到天亮？

  「我訂了飯店，就在附近。」

  「喔。」他訂的飯店一定很高檔，何必逗留在這個狗窩？

  「可是我不想去住飯店。」

  「啊？」為什麼不住飯店？為什麼這樣盯著她？為什麼明明吃飽了，他卻像餓了好幾天？

  「你……可以收留我嗎？」

  「啥……」她還想不出說啥好，已經來不及了，他低頭吻住她的唇，有茶香，有男人味，還有一股熱流在蔓延，愛情真的來了嗎？她還不確定，只知道她已掙脫不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