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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0:17:02 作者: 紅酒杯里裝狗血
「第一次見你時,我就想到了這一天。」朱薇瓊在他耳邊呢喃,舌尖觸到他的耳垂。
這會是真的嗎?他在腦子問,但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朱薇瓊柔軟冰涼的頭髮纏在他的手上,溫熱柔軟的嘴唇貼著他的嘴唇,她呼吸嘆氣都像比別人深刻得多,她映在地上的的影子也比別人的深,她真切清晰得像是白紙上的黑字,他認識的任何人都比不上她,和她抱在一起的時候,他似乎也不再感到無能為力,他知道朱薇瓊也不需要他,但她的「不需要」和魯順心不同,她並不是因為知道他的無能為力而把他丟開,她比魯順心好得多,這誰都要承認。
魯順心到家時天已經黑透,她從公交車上下來,一路走進被夾在無數灰色高樓里小道,這裡自成一派,有的人住得越來越離不開,好像發現了這裡有別的地方沒有的好處,但對她而言,這裡不過是個住的地方。
魯順心一上樓就聞到了酒味兒,隔壁的男人正在敞著大門放歌,桌子快擺到門外,上面滿是酒瓶和菸頭,他人則是仰面倒在床上。她不敢多看,連忙開門進了屋子,關上門後她坐在凳子上,茫茫環顧,好像剛睡醒過來,她給葛俊彬發了條信息,他沒有回,她又坐了會兒,之後就下樓去買了碗麻辣燙,又多買了一根冰棒,一塊錢。她本來打算吃完麻辣燙再吃冰棒,但屋子裡沒有冰箱,天氣又太熱,冰棒在桌上放一會兒就開始化,她吃得再急也趕不上它化的速度,她沒辦法,只好放下筷子先把冰棒吃了,吃完之後她也吃不下麻辣燙了,只能可惜地拿出去扔掉。
想悠閒地享受,也要有享受的條件,在除了床和桌子什麼都沒有的四壁里,連慢慢吃根冰棒的餘裕都沒有。
當然,魯順心講不出來這種感受,她的腦袋裡有一塊地方是完全蒙昧的,就像沒有接通信號的電視,是滿屏的雪花。她只是記住了這一樁教訓,並提醒自己,下次別再買冰棒了。
文家祺從冰箱裡清理出放了幾天的水果,把它們扔進了垃圾桶里,之後拿出一瓶啤酒,朱薇瓊在時他很少喝,因為她不喜歡酒味,紅酒可以,啤酒她就說難聞,他不太理解,但是充分尊重。他又拿碟子裝了點海膽,只偶爾夾一點,權當佐味,他不愛吃海膽,但是也不是不能吃。
很多事情不就是這樣嗎?人們接受,不過是因為找不出強硬的理由去拒絕。
文家祺突然感到掃興以及挫敗,喝到嘴裡的酒都變了味道,他費力咽下去,也沒有得到一絲放鬆,只覺得勉強。他再也吃不下去,也沒有心情吃,只好離開桌子坐到了別處,他打開電視,找了一部電影放起來,這電影他不喜歡,但是熱鬧,開頭就是做菜,他聽著菜刀剁在砧板上「篤篤」聲就鬆弛下來,但裡頭的人物一開口,他又清醒了。
朱薇瓊在夜深時才回來,她抱怨說今天的課排得太滿,累得多坐會兒的機會都沒有,臉上卻在發光。
文家祺見她心口不一,就笑她工作狂,又故意逼問:「你的工作和我哪個排第一?」
朱薇瓊脫掉鞋子,反問他一樣的問題。
文家祺答:「當然是你。」
她笑著搖頭,居然說了一句:「我不信。」
他也不反駁,只坐在那裡張開雙手等她,她一走過來就將她抱住,又親了親她的面頰說:「為什麼不信,你在我心裡是天下第一。」
朱薇瓊笑了笑,眼神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她聞到了酒氣,詫異地問他:「你喝酒了?」
「就一點點,你不信?」他比劃出一點點,像個小孩子,卻更加令朱薇瓊起疑心,懷疑他醉到神智不清。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她關心地詢問。
文家祺放開她笑道:「真的沒什麼。」
朱薇瓊看著他,拍了拍他的手說:「好吧,你不想說可以不說。」
文家祺張開嘴又閉上,他靠在沙發上,沒有說話,雖然他的眼睛還看著她,但裡面已經沒有她。
朱薇瓊站起身,走到了桌子旁邊,只看了一眼就嘆氣,她低聲道:「你不是答應我戒酒嗎?」
文家祺的聲音遠遠飄過來:「你把我說得好像一個酒鬼。」
朱薇瓊收拾了桌上的殘餘,並沒有理會他。
文家祺看見她把所有東西都倒進了垃圾桶里,她用兩根手指拎著酒瓶,將它高懸在垃圾桶上方,然後鬆開手。酒瓶砸出來的聲音讓他感到很難受,他想對她控訴,但是她卻連眼都不抬,這讓他失去了控訴的欲望和勇氣。
「空調你定了多少度?」朱薇瓊忽然問他,她的聲音明明很溫柔,但眼裡卻沒有任何情緒,他突然被嚇住。
「···二十五度。」他找回口舌,手摸著自己的脖子,動作很不自然。
她瞟他一眼,低聲道:「太低了。」她說完走過來,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按了幾下。
「二十七度就夠了,剛才有點冷,你不覺得嗎?」她笑著問他。
文家祺直視著她,只「嗯」了一聲,她臉上又現出了柔情,那柔情是經過深思熟慮,和多方觀察的,最後包裝在一個讀作「寬容」的詞裡,他清楚得很,但無法因此就指責她。
「對了,這周末我們一起去你爸媽家吃飯吧?上周沒去看他們,我一直想著要補上。」朱薇瓊坐到了另一側沙發上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