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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0:14:09 作者: 花花了/花朝暮
喜歡裝正義使者是嗎,好,他倒要看看,等他把她揍一頓,她還會不會這么正義。
走到教室外面,他聽見她在裡面說:「當時我沒法不管啊,磚頭離他那麼近,萬一他用磚頭砸人腦袋怎麼辦?」
旁邊的學生們都附和她:「對啊,你根本沒錯,憑什麼還要讓你寫檢討,真不公平。」
「他爸爸是殺人犯,他還在學校里打人!嫣嫣寫得對!你沒做錯,就不能認錯!」
「這次幸好被攔住了,萬一徐洋洋真被他打死怎麼辦?」
「是啊,聽說暴力因子是會遺傳的……」
…………
那一瞬間,他恍若成了陰溝里最最骯髒的老鼠,而她是光芒萬丈的正義天使,解救了徐洋洋,為全校學生出了一口惡氣,成為打敗反派的女英雄!
他好恨!
好恨啊……
他陰沉沉盯著教室里那個宛若眾星捧月的女孩,拿出手機,從窗外拍下她的模樣,回家後列印出來,用筆狠狠在照片背後寫下兩個字:
去死!
之後的日子,他活在暴戾與憤怒中。
他恨殺人入獄的父親,恨薄情寡義的親戚,恨那些討債的債主,恨嚼舌根的鄰居,恨學校!恨同學!恨這個世界!更恨她!!!
之前被他打過的那些學生,他們的家長陸續找到學校,擔憂自己孩子的安危,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與殺人犯的孩子同在一所學校。
他的母親被叫來學校,低聲下氣的向那些家長賠禮道歉。
那一刻,他終於發現,他的憤怒是多麼無能。
晚上,15歲的他蒙在被子裡哭。像窩囊廢一樣哭。
他的世界暗無天日,那是他怎樣掙扎也逃不開的泥沼,絕望將他包裹,既然看不見希望,不如一死了之。
可是他依然恨著。
他甚至產生了偏激的想法:好啊,既然他們都擔心他殺人,那他就殺給他們看!
憤怒使他失去理智,仇恨讓他走向罪惡,他甚至有意搜集犯罪電影,中二犯傻似的把電影裡的殺人手法當真,在腦海中一遍遍演練。而演練的目標,就是她。
——2005.10.27,附近人太多,沒有機會下手
——2005.11.29,每天作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我真想殺了她
——2005.12.7,會變成這樣全是因為她,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
幾百張照片。他用盡力氣去恨她,設想許多方式與她同歸於盡,跟蹤三個月了解她的作息與喜好,將殺死她這件事作為自己生命最後的禮物。
他變成了一個跟蹤狂,偷窺狂,心理變態,瘋子,罪犯……
而另一邊,因為家長的不斷施壓,老師委婉表示,希望他回家休息一段時間。
自從父親出事,他根本念不進書,呆在學校里毫無用處,不如回家。
當初抓走父親的警察來到家裡,與母親商量給他轉學的事,社區街道有人登門拜訪,說是幫他做心理輔導。為了防止犯罪份子的子女誤入歧途,這些人有一系列幫扶措施,也許是出於善意,也許是為了完成工作,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在他眼中,自己在這些人面前永遠只有一個身份:犯罪份子的子女。
他痛苦,也迷茫……像陷在一片沼澤地里,渾身沾滿骯髒的泥,除了繼續下陷,他沒有半點辦法。
第二天他照舊跟蹤她。也許是習慣自然,也許是他依然在恨,也許是不用上學所以急於用某些東西填補自己。
從校門口一路跟到公交站,路邊有打架的學生,他看見她不知第幾次多管閒事,出手攔住欺負人的學生,嘴巴也一如既往刻薄,罵道:「會打人有什麼用?街邊咬人的狗更厲害,有本事你去跟狗打啊!畜生一樣!」
他站在不遠處,覺得自己也被一起罵了。
畜生一樣。
不知不覺,他長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樣子。
難道那些罪惡真的刻入了基因里,他這一生,都擺脫不掉了嗎?
…………
他不再跟著她了。
那些恨意突然抽空,連同他渾身的力氣,從此他頹廢的呆在家裡,不想出門,不想見人,也不想說一句話。
心理醫生說他的抑鬱症很嚴重,但他自己沒什麼感覺。他也不覺得自己抑鬱,他只是看不到希望。他只是想死掉一了百了。
年底的時候,他的母親被查出癌症,家裡來了社區工作人員,報社記者,還有學校的老師,說會幫他家募捐治療費用。
親戚也聞訊趕來,放下一千塊錢,說是一點心意。
他譏諷的笑了笑,他的酒鬼父親在這幫親戚身上花了至少幾萬,如今對方僅僅拿出一千,就仿佛做了天大的善事,多麼可笑。
親戚走後,學校老師也送來捐款,大部分捐款是以班級為單位,數額較大的,單獨列了一份名單,其中捐的最多的人,叫倪嫣,她一個人捐了13萬。
那是她所有的錢,包括了從小到大的壓歲錢,和父母給的考試獎勵,以及自己攢下的零花錢。
他不知道她究竟是出於什麼心態捐出的錢,心中既震驚也疑惑,更有一股強烈的想要見她的念頭。
再次去了學校,再次躲在校門口窺視她的行蹤,但這次她家裡人開車過來接她,他沒能和她見面。
有兩個女生走出校門,議論倪嫣這次捐款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