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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0:13:42 作者: 葉落無心
    剛好是下班的高峰期,急促的人流從地下鐵擁出,撞到了正埋頭研究地圖的凌凌。穿著高跟鞋的她被撞得退後一步,險些摔倒,幸虧身後有人擁住她的腰,扶住她。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味道。

    她想要掙脫,他卻摟得更緊:「你在恨我?」

    「啊?」凌凌訝然看看楊嵐航,如果不是周圍只有他一個中國男人,凌凌絕對以為這句突如其來的對白出自路人之口。

    「為什麼恨我?如果我沒記錯,當初是你選擇了離開。」

    她憤然推開他,到了現在他居然還不明白她恨他什麼:「我為什麼離開,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可離開不是唯一的選擇。」楊嵐航站在穿梭的行人中間,眸色明亮得讓人無法直視。

    「……」凌凌拿著地圖繼續向前走,裝作很認真在找路,其實雙眼被青色的燈光刺得很痛。她忽然有種錯覺,他們並不像是分手,反而像是兩個初戀的孩子,在鬧著彆扭,好像他們都在賭氣,等著對方過來擁抱和道歉。

    是她的錯覺嗎?

    「這一年多,你似乎過得很好。」他又問。

    東京的四月,風吹在臉上濕潤燥熱。繽紛的花瓣落了滿地,凌凌殘存的一點堅強也碎了滿地,她想說她過得不好,很不好,可她說出口的卻是:「很好,我的課題進展得很順利,楊老師。」

    「我知道,我看過你寫的文章。」

    他看過?她麻木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為了掩飾自己的柔軟,她望向天空,青白色的燈光連成一線,天空不是黑色,是深深的、憂傷的藍色。

    時間過得真快,七年了,他們把一生最美好、最純淨的時光給了彼此,從朋友,到師生,到戀人,再到今天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彼此間經歷過太多糾葛,種種過往,痛過,傷過,可這些感情糾葛已經植根於生命之中,拋不開,放不下。很難形容愛有多深,只是忘不了。

    楊嵐航指指前方的咖啡廳,說:「凌凌,我們進去坐坐吧。」

    凌凌點點頭,跟著他走進咖啡廳。一進門,一股純正的咖啡濃香充斥著人的味覺,抬頭再看看四層樓高的天井,很明顯這裡不是星巴克那種低檔咖啡店的消費水準。

    「麻煩你幫我找個安靜點的位置。」她對迎過來的服務生說。

    服務生將他們請到三樓,幫他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請問你們想喝點什麼?」

    「tte。」凌凌對服務生說。

    服務生看向楊嵐航,見他閉口不語,所以記上了兩杯tte。

    服務生走後,凌凌努力想找點話題打破僵持的氣氛,想了好久,很認真地問:「楊老師,您這樣的忙人,怎麼有空來日本做學術訪問?」

    他無言良久,艱難地扯出一抹苦笑:「想來看看你。」

    凌凌半抬起臉,笑了:「我……我有什麼好看的?難不成,你想做一下分手後的回訪,看看被你拋棄的女人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以沉默作為回答。

    他還是和過去一樣,深沉如海,無論多大的巨石扔下去,都能沉沒得不見蹤影。這樣的男人,你永遠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咖啡端上來,未入口已是濃香馥郁。凌凌不知該說些什麼,漫不經心晃動著手中精緻的鋼勺,牛奶的白、咖啡的黑在杯子裡纏繞交融,恰似愛情甘甜與苦澀的交融。

    凌凌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濃郁的奶香不但沒有褻瀆咖啡的苦味,反而更增添了香醇。選男朋友和選咖啡一樣,習慣了tte的味道之後,其他的咖啡很難入口。

    「我從來沒說過和你分手。」

    這句出人意料的話讓凌凌完全呆住了,她愣愣地看著楊嵐航,他好像一盞光芒四射的明燈,令人眩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凌凌擔心自己聽錯了,或者誤解了他的意思,不確定地問。

    楊嵐航緩慢而清晰地說:「我不認為我們分手了。」

    有那麼一瞬間,凌凌差點抱住他,告訴他:「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好久了。」

    也有那麼一瞬間,她想一杯咖啡潑過去,大聲對他說:「你沒說分手,那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不回我簡訊?那你為什麼和李菲菲搞曖昧?你把我冷凍了一年多,現在跑來日本想跟我說沒分手,你當我是什麼?我不是你的實驗設備,隨時需要隨時讓你使,不使了就把我丟在一邊,讓我自生自滅!我是人,我有感覺的!我拜託你考慮一下我的感受,想要複合,也至少等幾天再說嘛!」

    誰知沒等她想好怎麼回答,楊嵐航又說:「我只是一直在……生氣。」

    生氣?因為生氣一年多不理她?他這是什麼破耐性啊?

    凌凌低頭繼續攪著咖啡,仿佛將靈魂也攪進了黑色的漩渦。

    此刻,她是氣他,可只有一點。

    恨他,有一點。

    怨他,也有一點。

    愛他,卻是占據了整顆心。

    夜晚,凌凌躺在床上,抬起自己的腿輕輕晃動,潔白的珍珠在她腳踝上輕快地跳躍旋轉。

    一如她跳躍不已的心。

    第二天上午,加藤教授帶著他們回到大阪,一路上楊嵐航坐在加藤教授身邊,輕聲談論。凌凌沒有機會和他交談,只是偶爾,他與她的視線不期而遇。

    每當這時候,她總覺得自己不要求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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