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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0:11:09 作者: 憨何負我也
明明是戰野上的熱血將軍,不拘小節,偏偏要在自己面前表現得如此規規矩矩。
據思繡所言,自己是為手上的多少亡靈超度,殺了太多的人,終歸心中有些忌憚所謂的今生後世之報。
握慣了刀槍棍棒,這手中的細毛筆雖不太熟練,但也算順手。
「佛告阿難:『世間帝王有百千音樂,自轉輪聖王,乃至第六天上,伎樂音聲,展轉相勝千億萬倍。第六天上萬種樂音,不如無量壽國諸七寶樹一種音聲千億倍也!......清暢哀亮,微妙和雅,十方世界音聲之中,最為第一。」
明嫿清涼的嗓音,如同有魔力一般,如了思繡的耳中,撩撥的她呼吸都加重了幾分。
讀完這一段,兩人便垂頭細細寫開。
毛筆滑過佛紙,發出哧哧的聲響,似乎寫的時候,思繡的心才能不去關注身邊的人。
明嫿瞧見她落在紙上的顆顆小字,雖手握重槍,常年征戰,但卻寫得一手好字。
思繡認真不已,細眉輕蹙,薄唇微抿,一撇一捺都極為仔細,生怕寫錯了。
畢竟,這寫錯一個字就得從頭再來了。
燃香的白煙一絲一縷,明嫿捧著《無量壽經》,不知怎的,不同以往,今日的思緒在飄遠。
她有莫名的預感,朝中會出大事,否則也不會將面前的人召回。
但思繡回來數日,也聽不見任何風聲。
皇兄究竟在幹什麼呢?
皇嫂被廢,雖在弘武寺休養,可早已不見了蹤影,她本想要去稟報,被思繡竭力制止了。
說不必擔心皇嫂的安危。
她選擇了相信思繡,可總是心裡不大舒服,像有大事要發生一般。
「公主,公主,明嫿...」思繡見她晃神,忍不住叫了她的閨名。
明嫿終於回過神來:「將軍...怎的了?」
「無礙,我只是瞧你在走神,可是有心事?」思繡盯著她的眉眼,心想,她發呆也是這般好看。
明嫿搖頭。
思繡說著,語氣有些委屈:「有心事,就說出來,都這麼多天了,我以為你我之間,可以多說些話的。」
明嫿還是頭一遭瞧她這模樣,莞爾一笑。
「我只是有種不好的感覺,像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思繡知曉她的感覺是對的,可並未挑明,安慰道:「感覺而已,你就安安心心的呆在這裡,一切無恙。」
「但願如此。」明嫿咬唇。
那眼瞼半垂的神態惹得思繡心間一顫,忘了禮數,越過桌上的佛經,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佛佑大武,這不是你說的嗎?肯定會安然無恙的。」
如此的舉動,讓明嫿微怔,那手心上的觸感並不柔軟,帶著繭子,是常年握兵器所致。
但就算這般,也讓她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公主恕罪,是我失禮了。」見她未說話,思繡意識到了方才的舉動逾矩了,忙站起身,行禮。
明嫿也跟著起身,將她扶起,柔聲道:「將軍莫要錯怪了,此舉而已,並未逾矩。」
這一扶是將兩人的手名正言順地觸碰在了一起。
思繡小心地握著她的柔荑,生怕自己的粗糙弄疼了她,目光炯炯:「謝公主。」
明嫿也自是更進一步地感受到她手心的繭子,雖不軟嫩,但卻格外溫暖。
而後,兩人又將注意力放回到了抄經一事上,心照不宣地各自回味那不經意地牽手。
直到戌時過了,思繡才起身告別。
明嫿目送著她上馬離去,直至背影完全消失,才收回了目光。
思繡在馬上,知道她在盯著自己的背影看,勾了勾唇,輕搓手,繼續回味她嬌嫩的小手。
回到屋內,貼身侍女秋紅已將床鋪收拾完,呈上了一個物件兒:「公主,這是將軍方才落下的。」
明嫿接過仔細一看,原是一個小玉笛,不過兩寸長,只五個孔,但做工極為精細。
背面刻著一個她看不懂的符號。
想來,定是個重要的物件兒才會被隨身攜帶。
從抽屜里找出一個荷包來,明嫿將玉笛小心裝了進去,明日她來時,便交給她。
可能老天想印證她心中的不安,不一會兒,就狂風大作,屋內的冷意更甚。
「公主,外頭下雪了,我來給您添些碳。」
一個僧人端著碳盤候在外面,得了允可後,才敢踏進來,添了碳又離去了。
秋紅將門窗都鎖好,又為她的床鋪加了一層褥子。
明嫿不喜她這般操心,便說:「時辰不早了,我不需有人守夜,外面也有人看著,你自可放心去歇息。」
「公主,這...伺候您是我們這些下人的責任,若是您身子被涼著,我們可如何擔待啊。」秋紅知曉她宅心仁厚。
皇帝幾次派人特意吩咐她們照顧好公主殿下,思繡將軍更是,明里暗裡說了幾次。
「...天涼,我就先歇息了。」明嫿從小就素靜,即便在宮中也未曾鋪張浪費過,就連寢殿的侍女也比其他主子少一半。
秋紅點頭:「遵。」
燭燈熄滅,明嫿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風聲,不自覺就將枕邊的荷包拿了起來,裡面的玉笛在屋外雪色的襯托下,更顯得靈巧。
這玉笛,她好像在何處見過。
眯了眯眼睛,明嫿回憶著過往,她從小在深宮內,十二歲時母后去世,她便自請去寺廟裡為皇室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