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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0:11:09 作者: 憨何負我也
    這也是弘武寺的由來之一,也正因此,先皇下令全國各地大修寺廟。

    如今,明嫿已到了桃李年華,在生長環境的影響下,性格謙恭儒雅,不爭不搶,善良慈悲,心懷天下。

    聽完念容的介紹,溫然不由有些心疼這位公主,本該享盡榮華富貴,看盡世間繁花,卻因為命格的關係,從小與親人分離,被深養在寺廟當中,伴著青燈古佛。

    想來,應該很孤獨吧,這份孤獨她能懂,因為說起來,她又何嘗不是呢。

    或者,明嫿好歹知道這世上有親人存在,時不時也能去探望,可她,這世上連和她維繫血緣關係的人都找不到。

    溫然沒有說話,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明嫿終歸是要幸運多了。

    回去的路上,李清姒騎著馬,一直在想著幾個月後就將滿十年了,十年期限一到,那個約定就得兌現,嘆了口氣,看了一眼那微垂著頭的人。

    若有必要,傀儡也不是不可。

    怎的從弘武寺出來,就垂頭喪氣呢,李清姒忍住想把她拉上馬的衝動,好好揉揉那張鬱郁的臉。

    「給你水喝,要是累了,我讓小一下來。」念容以為她是累了,便問。

    溫然搖頭,回:「沒事兒,我不累。」

    念容見此,沒再往下問了,她總覺得,溫姑娘對她老是帶著幾絲戒備,兩人的關係雖好,但這份好僅限於友好,倒是溫姑娘和娘娘之間,雖看著沒那麼好,但其實很密切。

    ......

    溫然回到宮中,沒想著歇息,而是直奔著蘭貴儀的住處去了。

    「彩玉。」彩玉正好端著一碗羹湯要進去,溫然出聲叫道。

    彩玉回頭見是溫然,笑著說:「溫姑娘。」

    這幾天下來,她越來越喜歡溫姑娘了,人美心善醫術高,就算主子是皇后娘娘,也沒架子。

    溫然看著眼前十六七的小傢伙,忍俊不禁,說:「要不我來給她端進去,這個時候也該煎藥了,你去煎藥。」

    「好!那我去啦,對了,貴儀今日的心情好多了的,多虧了溫姑娘。」彩玉在溫然面前,還是一副小孩子的心性,歡快不已。

    秦蘭翹靠著枕頭坐在床上,時不時頭暈,這幾日也還不能下地,自是無聊得緊,知道有人進來,便說:「彩玉,你把我的刺繡拿來。」

    「刺繡在哪兒呢?」溫然端著羹湯,問。

    秦蘭翹怔了怔,看清來人,莞爾一笑,說:「勞煩溫大夫了,刺繡就在那邊的梳妝檯下的第一個抽屜里。」

    「我去找,湯你趁熱喝,墊墊肚子,一會兒還得喝藥。」溫然說著,觀察她的表情和舉止,好像沒之前那麼鬱郁了,倒是個好趨勢。

    秦蘭翹點頭:「好。」接過羹湯,頗是文雅地飲著。

    找到那繡了近一半的刺繡時,溫然掃了眼上面的圖案,樹杈上站著一隻喜鵲,看樣子,應該有兩隻,只不過另一隻還未來得及繡上去。

    「真好看。」溫然放在她的床頭,忍不住誇讚。

    秦蘭翹瞥了一眼那刺繡,眼裡的情緒閃了閃,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喝著。

    乍然,外面響起雷聲,像有人在天空中打鼓一般,急促且高亮,來勢洶洶,也是,今天的天一直都陰沉沉的。

    溫然說了一句:「響雷了。」

    「無礙。」秦蘭翹聽到雷聲,眼眶裡就不自覺地蓄滿了淚水,放下手中的湯匙,整個人又呆滯了。

    溫然看著她,那副惶恐可憐又梨花帶雨的神情讓人心揪了一下,便輕聲說:「可你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秦蘭翹終歸是沒有忍住,兩條銀線溢了出來,淚珠掛在下巴上搖搖欲墜,握著湯碗的手都有些發抖,實在可憐和無助。

    溫然用袖子輕撫去她的淚,認真地開口:「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是目前你最好的傾聽者了。作為你的大夫,我需要找准病因才能對症下藥。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把你的秘密告訴任何一個人,我發誓。」

    秦蘭翹只是啜泣著,聽到她的話,仿佛總算找到一個能讓她的心歇息一會兒的人了,於是委屈更甚,淚斷了線的止不住。

    「沒關係的,你想不想說,我都尊重你,你什麼時候想說,我什麼時候都會在。」溫然說實話,不太會擅長處理抑鬱症的病人,尤其是精神療法上,只能笨拙地安慰。

    秦蘭翹哽咽地說:「溫大夫...」

    「我在。」溫然點頭,給她充足的安全感,期盼她能吐露自己的不快。

    之後的半個時辰當中,秦蘭翹一字一句地講了自己的家世、為何進宮以及如何進的宮,溫然在床邊認真地聽著,眉頭是越擰越緊。

    父親有一妻一妾五婢,換句話說,總共七位伴侶。秦蘭翹是嫡長女,不是最受寵的,卻是最給以厚望的。打小,父親便把她當作聯姻的對象培養,嚴格要求,稍有不慎,便是上萬字的經書待抄。

    可她還是相信,爹爹是愛她的。

    如此壓抑的環境下成長,性子越變越內斂,甚至不願意多說話。直到豆蔻年華末時,一位官宦人家的小公子出現了,他給了秦蘭翹太多意想不到的歡樂和驚喜,兩人也就此私定終身。

    可天終究不遂人願,今年她還是被送進了宮,至於那小公子,涕淚漣漣,卻不能反抗半分。秦蘭翹成為蘭貴儀之後,自是每天以淚洗面,鬱鬱寡歡,但也還好,因為皇帝根本不喜她,她更是懶得去爭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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