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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00:06:17 作者: 九九和
火舌沿著樹藤節節攀升,席捲後堂外面不斷膨脹的桃樹主體。老尼姑早已不成人形,變作徹徹底底的樹藤怪物,暴力地揮舞空中的枝條,像猛獸一樣咆哮。
許深深躲避掉落的火星,緊緊跟在郎胭身後。
她們走出後堂,頭頂的天空已然被濃密的瘴氣籠罩,怪物的樹藤蔓延到桃花庵里每一個角落。
許鴻卓仍然被藤條卷在半空中,他的臉色鐵青,**都嚇濕了,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水。許鴻卓嘶聲力竭地喊叫:「救救救......救命!深深妹妹,快救我!」
許深深沒有心情管他,剛才要不是許鴻卓搗亂,她怎麼會被關進怪物的禪房!許鴻卓這蠢貨差點害了她的命,就讓他在天上多掛一會吧。
現下最要緊的是除掉怪物。
許深深關切地問郎胭:「你能幹掉解決桃樹妖嗎?」
她不是不相信郎胭,只是她第一次見怪物,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心裡根本沒底。
如果沒有郎胭在身邊,她不知死過好幾回了,也許在華睿的工地,也許在飯店的衛生間,也許在村裡的值班室......
許深深不敢細想。剛才用符咒對抗老尼姑耗掉她大半的精力,看到郎胭放下心來。
郎胭沒有正面回答她,從容地笑一笑,露出尖尖的犬牙:「看一次你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郎胭提著唐刀跳上藤條,沿著無數藤蟒纏繞的巨柱向上奔跑。
藤條和葉刃競相向她夾擊,郎胭敏捷地躲開,跳上桃樹中心最粗壯的主幹。
她一個箭步高高躍起,雙手握刀豎劈而下,刀刃衝擊樹幹迸射出激烈的火花,利落地將桃樹劈成兩半。
暗紅的樹汁井噴而出,猶如人類的大動脈爆裂,血涌不止。滿地的樹藤像被砍掉頭的蛇,六神無主地彈跳蠕動。四周的樹藤蜿蜒蛇行,還在做最後的抵抗。
這種荒誕又驚悚的場面,許深深只在恐怖電影裡見過,巨藤爬滿屋頂、巷道,腥臭的樹汁蒸騰進瘴氣,飄出血色的霧。
到處都充滿危險和腐敗的氣息,唯一能帶給她安心和慰藉的只有前方女人的身影——她的背影是那樣的堅定、無畏,是迷霧中的火光,為她驅散惡寒,照亮昏暗。
郎胭走近劈開的樹幹,許深深緊跟上她。
樹幹裡面是中空的,腔體內側是密密麻麻的紅色莖脈,和人的血管如出一轍。莖脈網羅交錯,匯聚到中心,為一顆人頭似的樹瘤輸送養分。
郎胭攔住許深深,不讓她再靠近了。
樹瘤如同一顆由專業雕塑家精心製作出的根雕頭顱,栩栩如生,每一條紋路都和天然的肌肉條紋相差無幾。
突然,這顆精美的「藝術品」動了!
它在莖脈的拉扯下緩緩仰起,睜開樹皮組成的眼皮,露出兩個深深的窟窿,隱約可見其中亮著幽綠的光點。
「嗷吼!!!」它張開血盆大口,猛然撲向許深深!
刺啦!火光一閃,鋒利的唐刀生生插。進它的嘴裡,直達咽喉,刀尖向上一挑,刺破它的顱頂,徑直削掉它的頭蓋。
嗒。嗒。嗒。樹皮包裹的頭蓋掉在地上滾動。
半顆樹瘤流著紅汁,一個眼窟窿朝上,猙獰地瞪著許深深,窟窿深處綠光森然,蘊藏著無盡的貪婪:「好香濃的精氣,讓我吸食你的靈魂,只吸一口也好......」
許深深嚇出一身白毛汗,她屏住呼吸慢慢往後退,不小心踩到一根軟塌塌的藤條,差一點絆倒,幸好郎胭及時摟住她。
咔!唐刀砍碎正在說話的樹瘤,它幽暗的眼窟窿咔噠噠地轉向上空,裡頭的綠光變亮了幾分,對著郎胭說出沒頭沒腦的話:「何必選擇最虛無縹緲的道路呢?你餓了很久吧,我願意分你——噗呃!」
郎胭手起刀落,給了樹瘤最後一擊。
緋紅的火焰從刀下奔涌,像樹藤上綻放出紅花,將一切捲入熱情的焚燒。
許深深跨過燃燒的樹藤,走向郎胭。郎胭佇立在幻渺的火光之中,橙色和鮮紅的火星在她周遭飛舞,交相輝映,她的目光堅毅深邃,濃霧的陰暗無法在她身上落下絲毫陰影。許深深凝望著她,好像一個懵懂的少女初見勇者的塑像,有著陌生的訝異,更多的是對她力量的認可和澆注信賴的期許。
許深深忽然意識到,不論是兒時打打鬧鬧的相處,還是分開後杳無音訊的十年,她都從來沒有真正地了解過火光里的那個女人。她可以討厭欠扁,也可以溫柔細心,用她笨拙的方式表達體貼;她可以狂妄不羈,也可以沉著冷靜,勇敢利落地破除困境。她說過會保護她,就一定能做到,這一點毋庸置疑。
究竟哪一個才是她真正的面孔呢?許深深向她走得越近,越想深入地探索這個神秘的「青梅青梅」。
郎胭揮動手臂,甩掉唐刀上的污漬,然後高高舉起唐刀,讓刀尖對準胸口的刺青,筆直地插。入身體。仿佛她的身軀就是刀鞘,刀入身鞘,無影無形。
許深深十分震驚,但比起驚訝,如何收拾眼下的殘局更重要。
「結束了?」
郎胭回過身,用手背擦掉額頭上的灰燼:「嗯,結束了。」
她的臉上落了一層細細的灰,連棕色的睫毛上都粘著小顆粒的灰塵,臉頰因為強烈運動泛著紅暈,像飽滿的紅蘋果,咬一口下去滿嘴回甜。她斬殺怪物的時候很颯很帥;轉身回頭的時候笑容明朗,神似一隻叼回球球衝著主人搖尾巴的大型犬,很暖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