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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謝謝。」

    馮倩下筆利落乾脆，不帶一絲猶豫地在意向書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再離開店門時，迎面的風吹來，帶著一絲秋日的涼爽。

    馮倩望著路旁的香樟樹葉，綠得清澈，透過縫隙似乎還能窺見夏日的光景。

    這一幕，不禁讓她回憶起從前的校園時光，她和程雨薇打打鬧鬧地走過香樟林，踩過銀杏葉，靜靜聆聽過程雨薇的少女心事，也在那刻將自己的愛意掩藏心底。

    從回憶中醒來，馮倩像是下了決心般，從兜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許久未聯繫的號碼。

    鈴聲響了幾秒，她原本以為會掛斷，卻沒想到接通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略有些滄桑的女人聲音。

    「誰？」

    「媽，是我。」

    女人一聽，沒好氣道：「你還有臉打電話回來，不是不打算回家了嗎！」

    自從她和程雨薇在一起後，兩家人的關係就很尷尬，原本親如姐妹，如今再見面時基本裝作不認識對方。

    不論是她的父母，還是程雨薇的父母，都接受不了兩人在一起這件事。

    馮倩知道程雨薇雖然口頭沒說，但是心裡其實是介意的，介意這份感情得不到家裡的支持與認可，就連偶爾想父母也只敢背著自己哭，生怕自己看見會愧疚。

    程雨薇多懂事，多貼心，她就有多心疼，多自責。

    實驗結果並不知道能否成功，她不想程雨薇留下任何遺憾。

    程雨薇生病後一直瞞著家裡沒有說，就是怕上了年紀的父母擔心，可對於馮倩來說，可能她更自私些。

    「媽，小薇病了。」

    一直在程雨薇面前掩飾很好的馮倩在聽到母親的聲音後，像一個在困難面前略有些無措的孩子，聲音夾著幾分哽咽。

    第40章 野百合8

    下午四點多鐘，馮倩回到病房時，程雨薇依舊病懨懨的沒什麼精神，還在沉睡，並未發覺到病房的異常。

    她睡眠很淺，被一陣細微又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吵醒，待睜眼時看到狹小的房間站滿了人，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沒忍住多眨了下眼睛。

    程母從馮母那裡得知女兒生病一年多，可能時日不多時，心裡憋著的種種怨氣一下子散了去，幾乎六神無主，連忙喊上程父坐上馮家的車一起來到醫院。

    馮倩下樓接的人。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程母見睡夢中的程雨薇一年來消瘦了不少，除了心疼再無別的想法。

    做父母的，說白了喜歡摻合兒女的婚姻，感情，無非希望他們能過得幸福，可如今在生死面前，那一切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跟誰在一起，和誰過日子，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好好活著。

    程母得知程雨薇生病的這一年多都是馮倩在身旁悉心照料，說不感動都是假的。

    哪怕是她的丈夫，在自己生病時也沒這般認真，不辭辛苦地伺候過自己。

    她原以為程雨薇跟女孩子在一起是胡鬧，沒有依靠，到時候出事了也找不到人來幫忙，現在想來錯了。

    馮倩用事實證明了她也可以將程雨薇照顧得很好。

    所以，程家父母儘管生理上還有些彆扭，但是心理上不再像從前那般排斥馮倩。

    「爸、媽？」

    程雨薇不確定地喊了聲，喊完鼻尖就酸了，眼淚不爭氣地聚集在眼眶，順著眼角往下流。

    馮倩怕程雨薇躺著不舒服，站在床尾彎腰搖了搖把手，床頭緩緩升起。

    「小薇啊，是媽媽，媽媽來了。」程母上前將程雨薇冰涼的手握在掌心，微微有些發顫，滿眼心疼道：「怎麼這麼涼啊寶貝。」

    程雨薇太久沒聽到母親喊這個稱呼了，嘴角不由得向下一撇，委屈道：「媽，你還生我氣嗎？」

    「傻孩子，媽媽氣有什麼用，媽現在……」程母紅著眼眶，忍不住揩去眼角的淚，接著說：「媽現在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其他的媽再也不強求了。」

    「好了好了，孩子正生著病，你老哭也不是事。」

    程父作為家裡頂樑柱，哪怕心裡再不是滋味，也不敢表現太過，只能繃著臉，紅著眼眶將手搭在程母肩膀上輕聲安慰。

    馮母看到這情況，也忍不住紅了眼，被馮父摟在懷裡，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可能是父母都在身邊，程雨薇住院一個多月，如今臉上難得露出幾分真摯的笑意。

    陪伴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晚間馮父開車帶著一行人回家，病房又恢復了冷清。

    馮倩沒有下樓，將幾人送到電梯口便挺住了，打了個招呼又回去陪著程雨薇。

    程雨薇躺在床上，見她靠近伸出手做了一個擁抱的姿勢，輕而易舉摟在馮倩腰側，低聲說了句「謝謝」。

    謝謝哪怕她隻字未提，這人也能懂自己的想法。

    「謝什麼，真要謝的話就笑一個。」馮倩說。

    隨後，程雨薇仰起頭，唇角抑制不住往上揚起，看向馮倩的目光灼灼不可熄。

    程雨微的化療基本走到中後期，最多也只能靠藥物吊著生命，身體造成的痛苦與日俱增。

    這幾天，程父和程母幾乎每天都會在家做一些好吃的，分成兩份帶到醫院來。

    一份程雨薇，一份馮倩。

    兩人抱著飯盒相互對坐而食的樣子，仿佛回到年幼時，兩家互相串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