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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2:20:33 作者: 雲朵偷喝我酒
女子果真都愛哭,不像他,他就不哭。
半大兒郎穩步進了屋,床上的人雙眸緊閉,臉色蒼白,他難得見著父親這般脆弱模樣,不由得腳步一滯。
床上的人聽見動靜,掀開眸子瞧來,與他對上視線,道:「過來。」
祝允澄捧著藥碗上前,屈膝跪在他床邊,「母親在外面,我便先把湯藥端進來了,已經溫熱了。」
他說罷,手執湯匙,作勢要餵他喝藥。
一聲輕響,發抖的手拿不穩湯匙,磕在了碗沿邊,幾滴褐色湯藥濺在了他手背上。
「我來吧。」祝煊伸手,接過藥碗,上半身微微撐起,一飲而盡。
空了的藥碗遞交給他,他伸手,在他腦袋上輕拍一下,安撫道:「別怕,我無礙。」
許是祝煊難得這般溫情,小孩兒忽的眼眶泛熱,吸了吸鼻子,啪嗒的淚珠子卻還是成串的掉下,嗚咽出聲:「我方才都怕死了……他們說……他們說那兒都是血……嗚嗚嗚……」
心裡的害怕只要被勾出一點便再也壓不住,小獸般的泣不成聲瞧著可憐勁兒的。
祝煊瞧了眼自己被抓著的一角衣袖,心裡嘆息一聲,伸手撫摸他的腦袋,「別哭了,你都九歲了。」
聞言,祝允澄帶著哭腔反駁,「母親說了,九歲也還是孩子,我可以哭的……嗚嗚嗚……」
門口,沈蘭溪剛抬起的一隻腳又縮了回去,有些無言。
她何時說過這種話?
「娘子?」跟在後面的元寶瞧見的她的動作,疑惑的喚了一聲。
「無事,我去瞧瞧湯羹是否燉好了。」沈蘭溪從善如流的轉身,提裙往小廚房去。
屋裡一大一小正哭著呢,她何必進去打攪?
夜裡,祝夫人和老夫人又來瞧過祝煊,西院兒方才靜了。
沈蘭溪梳洗出來,便瞧見那人靠坐在床上,手裡拿著本書在看。
「誰給你拿的書,不是都收到小書房了嗎?」沈蘭溪問著,腦袋湊了過去,視線觸及那些熟悉的字體排列時,忽的扯唇笑了,語氣里的揶揄絲毫不藏,「郎君也愛看這話本子了?」
「閒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祝煊說著,那書冊合上放到一旁,「上來睡覺。」
沈蘭溪連忙搖頭,「大夫說了,你今夜多半會發熱,需得照看著些。」
她說著,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你睡,我瞧著你睡。」
這一幕分外熟悉,祝煊想到那時,閉著眼聽著那輕微的咀嚼聲,鼻息間是她身上的清香和她懷裡食盒的蜜餞兒的甜。
「今夜還要抱一盒蜜餞兒?」他笑問。
沈蘭溪把擦了頭髮的帕子扔到一旁,「不吃了,你會饞得睡不著。」
她湊過去,在他眼睛上輕碰了下,「閉眼,睡覺。」
祝煊喉間溢出一聲輕笑。
自幼,除卻祖母,他還是頭回被這般哄著的。
「一會兒困了,便上床來睡。」祝煊叮囑道。
沈蘭溪難得這般照顧人,體貼的幫他把蓋至胸口的被子拉到脖子上掖緊,只露一顆腦袋在外面,「不必操心我,郎君安心歇息。」
屋子裡靜得落針可聞,他的呼吸逐漸平緩。
沈蘭溪用來熬夜的話本子早已扔到了一旁,雙手托腮的瞧著那逐漸入睡的人。
模樣俊朗,笑時眼睛會彎,現下卻是因肩上而面色發白,得好生將養著。
她不知祝煊今日那般護著她,是因她是他娘子,還是因她是沈蘭溪。
但她想他平安,與祝郎君無關,只因他是祝煊。
夜半,祝煊果真燒了起來,臉色緋紅,難受得眉頭緊皺。
沈蘭溪急忙讓人喚大夫來,熱帕子敷在腦袋上,小廚房的人著急忙慌的點燃了灶火給他熬藥,本該是團圓夜,卻是急得人心惶惶。
天亮之時,祝煊身上的滾燙降了下來,嘴唇乾裂,他一動,挨著床榻睡著的人立馬驚醒了。
「嗯?怎麼?」沈蘭溪迷迷糊糊的問。
祝煊摸了摸她脆弱的脖頸,「我退熱了,不必再看顧,你上床來睡。」
聞言,沈蘭溪摸了摸他腦袋,又摸了摸自己的,「是不燙了。」
她嘟囔著,脫了鞋襪上床,挨著他又睡了過去。
輕微的鼾聲響起,祝煊才輕手輕腳的坐起,剛要穿鞋,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你做甚?」
「……如廁。」
「我扶你去。」那人說著便要動。
祝煊額上的青筋跳了兩跳,回手壓住她單薄的身子,忍著羞臊,問:「你要瞧著我如廁?」
沈蘭溪對上他的視線,忽的有些臉熱,扯了被子蒙住腦袋,翻個身背對他。
「那你快去快回,莫要扯著傷口。」被子裡的聲音瓮聲瓮氣的,細軟得勾人神經。
祝煊瞧著那蠢蠢欲動的地兒,無聲的嘆了口氣。
沈蘭溪一覺睡得昏天黑地,再醒來時,已經是半下午了,腹中飢腸轆轆。
「醒了。」祝煊躺在她旁邊,手裡是她昨夜看的話本子,已經看了一大半。
沈蘭溪哼哼唧唧的伸了個舒爽的懶腰,腦袋枕在他大腿上醒神,「你傷如何了?可換過藥了?」
「大夫來換過了,起身吧,我讓她們給你熱了飯菜。」祝煊左手伸過來,摩挲了下她粉嫩的耳垂。
肉嘟嘟的一小個,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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