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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皮如鐵，好沉好沉。

    她就這樣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朦朦朧朧間，她耳邊聽到有人在輕聲說道：「任婉瑩，醒一醒，該起來了....」

    她終於睜開了眼，全身的肌肉好似被車輪碾過一樣的酸痛，似乎下一秒她的身體就會散架一般。她掙扎著坐了起來，眯眼打量著眼前的男人，這個男人是她沒有見過的，但是她知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容易糊弄的。

    在等待任婉瑩的時間裡，周小歐和李渝、趙剛再次熟悉了任婉瑩的家庭背景、主要簡歷和性格特徵等材料。大約半個小時後，任婉瑩來到了審訊室。

    三人都不是第一次見到任婉瑩，只是以前她的樣子都只存在於警方資料庫中的證件照中，比起證件照中那個清秀文靜的模樣，此時的任婉瑩看起來年紀比並不大，瓜子臉，一雙曾經含著秋水的媚眼含著滿眶的疲倦，雖然這幾天的軟禁生活讓她白嫩的肌膚變得又枯黃，但是依然不可否認的是，她是一個比大部分都要好看的女人。

    三人坐在與她相對的椅子上，隔著一道鐵柵欄，仔細觀察著這個落座後就不停打著呵欠的女人，她不多言不多語，情緒穩定，她自從坐進椅子裡，待將手腳銬上之後，她才略有點動容地抬眼看了前面的三人，她柔柔弱弱地抬手撫了下鬢角，而後垂下了眼瞼，很難把她跟兩起案件中的重案要犯給聯繫到一起來。

    眼前的這個年輕女人極為善於偽裝，滿口謊言，比起很多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更加難以對付。周小歐沒有繞圈子，首先言明抓捕她的原因，要求她如實交代自己在縉雲山莊兇殺案中的犯罪過程。

    任婉瑩用無辜的眼神望著周小歐，而後點頭道：「好的，你們問吧。」

    周小歐對照了一下檔案，然後開始中規中矩地詢問了起來。在此之前，任婉瑩所表現出來的態度都是積極配合的，對於自己殺害曹運河的犯罪事實也是供認不諱，不過一問道細節以及殺人動機的時候，她就開始以沉默來對抗，實在是逼急了，就開始落眼淚，那淚水好似水龍頭一樣可以任由她控制住閥門。

    這樣下去可不行，警方現在對於她殺害曹運河的證據鏈條看似完整，但犯罪動機和細節仍然需要補充。周小歐決定按照昨晚會議中提出的「攻擊任婉瑩的軟肋」方案來對她進行挖掘訊問。

    周小歐坐在正中間，趙剛和李渝分列他的兩側，從座位可以看出他是絕對的審訊主力和主導，此時他語氣放緩，好似一個長輩和晚輩聊天似的隨意，說道：「任婉瑩，我們調查過你的背景，你從小是跟著你的姥姥長大的，直到十二歲，你的父母才把你接回了山城市，但是那個時候你的父親母親已經分開了，你的母親出乎預料地沒有要你的撫養權，你由你的父親撫養。但是，據我們了解，和你的母親相比，你的父親顯然經濟能力要差上一大截，他還愛賭愛嫖，你跟著她，生活的水準幾乎是直線下降的。那個時候，你或許還想著回去找你的姥姥，繼續跟著她一起生活，可是你沒有，能不能給我們說說，為什麼你沒有回去找你的姥姥？」

    任婉瑩抬頭盯著周小歐，從他的口中第一次提及姥姥開始，她淡定從容的面容就有了絲絲細小的裂痕，她放在桌面上的雙手漸漸握成了拳頭，聽到周小歐的問題，她的臉上有了一絲警惕，她沉默了會兒，才緩緩地反問道：「我承認我殺了人，但是我的過往和案件沒有關係，我可以不說吧？」

    她的態度很強硬，顯然是不願意和警方討論自己的少女時光，看得出來她十分的排斥抗拒。

    周小歐理解般的笑了笑，語氣再一次溫和了許多：「任婉瑩，我們去找過你的姥姥，你猜猜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任婉瑩眉頭微微一皺，臉上露出了很古怪的神情，她疑惑地看向周小歐，回答道：「我姥姥早就過世了，她心在自然是在墓地里。」

    周小歐這時卻故弄玄虛地笑了笑，雙手交握放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笑著說道：「你姥姥並沒有過世，她只是被遺棄了，被誰呢，自然是被你的母親遺棄了，只是怕被人知道，而對外統一口徑稱她人已經過世了。」

    「咣！」

    好像是誰在她的腦袋裡猛敲了好幾下，那種震耳欲聾的悶響聲震得她幾乎要肝膽欲裂，她的眼眶裡迅速盈滿了水汽，她難以置信地向著周小歐反覆詢問著：「怎麼可能？！你說謊！我親眼看見我姥姥不行了！你們故意騙我！！」

    周小歐衝著她壓了壓手掌，李渝起身後給她遞過去一杯水，周小歐這才平靜地道：「我是警察，警察的口中是沒有謊言的，我講的一切都是以事實為依據。你姥姥確實在三年前被你的母親遺棄，不過幸運的是，她並沒有自己孤獨地死去，而是重新回到了老家，自己一個人生活。」

    任婉瑩淚水漣漣，她捂著臉，一串又一串的淚水從指縫中滲出，她哭得難以自抑，嘴裡還一直念叨著：「那個時候我如果陪著我姥姥，那個女人就不會這樣對待姥姥了，她得受了多少苦啊.....我對不起姥姥.....」

    周小歐曲指叩了叩桌面，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嗚咽不止的女人，他耐心地說道：「你想見一見她嗎？」

    任婉瑩放下了雙手，臉上沾滿了鼻涕淚水，白色的燈光反射在她的臉上將她一張臉襯托得五顏六色，她沒有如周小歐預料中的那般急切，反而是陷入了沉默中，抿著兩張淡薄的嘴皮子，頭垂下來，將自己埋在了陰影之中。這樣的情形，倒叫三人摸不清她這到底是配合還是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