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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眠對身體影響也很大，他開始脫髮、心悸、偏頭痛，一直處於一個亞健康狀態。所以，他最終下定決心，先回家待一段時間，調整一下狀態。

    「嗡嗡——」

    口袋裡的手機開始震動，肖燃驀地回神，趕緊接電話：「喂，媽，我出高鐵站了。」

    李春蓮在電話那頭問：「下大雨了，帶傘了沒？午飯吃了再去搭車，別餓著肚子。」

    肖燃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公交站台，快走幾步走到站台上：「帶了，午飯我去客運站吃，不會餓著的。」

    「好，」李春蓮話音里透著喜悅，「你行李多不，要是不多我讓你爸去騎摩托車去鎮上接你，要是多的話，我讓你張伯伯騎著小三輪去接你。」

    肖燃垂眼看著手邊的行李箱，猶豫了一下，應道：「就一個行李箱和一個背包。」

    「那行，那讓你爸去接你。你看著點時間，巴士十二點準點開，車牌號是4037，要是到了車站找不到車就給司機打電話，我前兩天給你發的那個手機號，你存了吧……」

    肖燃耐心地回應著他媽的嘮叨，若是換成兩年前，他肯定不耐煩地說「知道了知道了」，然後果斷撂了電話。工作以後，經歷了社會的毒打，他才體會到這種嘮叨有多麼溫暖多麼珍貴。

    公交車來了，肖燃舉著電話上了車，又跟他媽聊了一會兒才掛掉電話。

    半個多小時後，他抵達客運站，堪堪趕上即將發車的4037，一邊在心裡吐槽高鐵站和客運站一個在東那頭一個在西這頭的離譜規劃，一邊上了中巴車。吃飯是來不及了，幸好背包里準備了一點零食，不至於餓肚子。

    車門開著，中巴車噴著難聞的尾氣，慢慢悠悠開出客運站，售票員站在門口扯著嗓子喊：「去黃潭鎮、平灘鎮、陶山鎮，還有沒有要上車的！」

    「有！」還真有人應了，隨即，有兩個姍姍來遲的衝破雨幕上了車。

    肖燃無精打采地掃了一眼，然後就懶洋洋地靠著椅背，放空疲倦的腦子發呆。中巴車晃晃悠悠出了站，駛上主幹道，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後粘到了一起。

    肖燃坐了一個夢，夢到了他七八歲時的某一天。

    那天他爸從屋裡扛出二八大杆，說要去鎮上買農藥，他丟下鉛筆跑到門口，說：「爸，帶上我。」

    老爸無情拒絕：「寫你的作業去！」

    「我寫完了，」他不依，央求著，「我不讓你給我買東西，爸，你就帶我去嘛。」

    在他的死纏爛打之下，終於爬上了二八大杆的后座。

    老爸前腳踩上腳踏，後腳點地助跑幾步，自行車溜了出去。他在後邊，緊張地看著老爸高高抬起右腿跨過橫杆，穩穩噹噹地坐在了三角座椅上。

    他緊緊地抱著老爸的腰，一路問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

    「爸，燕子怎麼春天飛回來，冬天就飛走啊？」

    「爸，毛毛蟲為什麼會變成蝴蝶呢？」

    「爸，為什麼螞蟻會排著隊走路呢？」

    ……

    老爸一個沒答上來，說道：「你再不閉嘴，我就把你丟半道上。」

    他悻悻地閉了嘴，沒再敢吭聲，一路聽著聒噪的蟬鳴，沉浸在自己充滿問好的世界裡，開始昏昏欲睡。

    陡地，他爸突然一巴掌摑在他後腦勺，呵斥道：「快下車，到了！」

    肖燃驚了一跳，大睜雙眼，驀地和一個中年女人對上視線。

    女人道：「帥哥，醒醒，到家啦？」

    肖燃迷迷瞪瞪地回過神來，往窗外一看，映入眼帘的不是朦朧的雨幕，而是熟悉的街景，這才發現已經到了終點站——陶山鎮的鎮上。

    他尷尬地擦擦嘴角：「謝謝，我的行李箱還在後備箱。」

    女人笑道：「司機給你拿出來了。」

    肖燃腳步虛浮地下車，先看到行李箱和一輛眼熟的舊摩托車，隨後才看到正在給司機遞煙的自己的親爹。他走過去，叫了一聲：「爸——」

    肖新華看他一眼，問：「午飯吃了沒？」

    肖燃老實巴交點頭撒謊：「吃了。」

    司機吐出一口煙霧，問肖新華：「原來他是你兒子啊，我說怎麼瞧著有點眼熟。」

    陶山鎮就那麼點大，大街上一半的人都眼熟。

    肖燃也認識這司機，以前去縣裡上學每周都要搭乘這趟班車，那時他性格比較開朗，上了車都會叫句「叔」。現在的他性格沉悶許多，外表也變了很多，司機早已不記得他就是當初那個每周日搭乘班車去縣一中上學的「尖子生」。

    肖新華晾著肖燃，和司機抽完了煙，提起行李箱扁放在摩托車後架上，揚聲對肖燃道：「跟木頭一樣撥一下動一下，你倒是搭把手。」

    肖燃陡地驚了一跳，身體也跟著顫了顫，馬上走過去扶住行李箱。

    從鎮上到自己家所在的桃樹山村還要走三公里的鄉道，他爸摩托車騎得快，幾分鐘後便到家門口了。

    第2章 拌食

    李春蓮繫著圍裙，早在丈夫騎著摩托車出門後就在院門口翹首以盼，聽見熟悉的摩托車聲轟鳴而來，連忙迎了出去，站在路邊等著。

    摩托車停在面前，她一邊去解固定行李箱的寬邊鬆緊帶，一邊問肖燃：「餓了吧，快進屋拿雞蛋吃，我煮了茶葉蛋呢。頭髮怎麼都濕漉漉的，淋雨了？不是說帶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