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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4:06:13 作者: 里傘
高永霖打量他一圈,施施然坐到畫廊中供觀賞者休息的沙發上,疊起腿:「什麼事情?」
褚易抬起左手,露出四根手指:「是你乾的,對嗎?」
高永霖不以為然:「你說那樁綁架案?都已經過去半年,現在才來興師問罪晚了些吧。再說那是你父親犯的事,與我有什麼關係。」
他邊說,邊悠閒地端詳自己的指甲,吹口氣,拖著長調對誰喊了一聲:「阿榮。」
聲音剛落,一個beta男人就從門外進來。對方寸頭,眉毛稀疏,臉上一道長疤。
雨花山的那段回憶瞬間復甦,已經癒合的傷口傳來反常的痛感。疤臉一路走近,他對褚易沒有任何興趣,看都不看他,最後停下腳步,規矩地站到高永霖身後。
不需誰來說明。那日疤臉臨時反水,是因為他與褚茂的目的並不相同。褚茂為了贖金,對方則要他倆的命。他不是褚茂的同謀。這樁事故真正的始作俑者現正坐在褚易眼前,心不在焉地玩著自己的手。
見褚易站著不動,高永霖斜他一眼:「你在緊張?放心吧,用過的招我不會使第二次,高允哲的那群安保還在樓下,我不會動你。只是我也沒想到你命那麼硬,連雨花山都能活著爬出去,看來老鼠也並非完全一無是處。」
褚易不與他爭辯,這不是他今天來的主要原因。他看向對方:「你為了解決高允哲身邊的麻煩花了許多力氣,但其實那個麻煩是不是我,對你而言並沒有關係,你只是不能允許他身邊存在任何你控制不了的變數,」他繼續道:「因為他是高永霈留給你的最後一件事。」
高永霖停下動作:「你是從哪裡知道?」
他沒有驚訝,一反常態地露出笑容。褚易不回答,高永霖盯著他看了一會,也不追問。站起來,重新走近那幅血滴的畫作,閉上眼睛。
「阿榮,」他說,「哥哥走了多久,你數過嗎?」
疤臉回答:「有一年多了。」
「你說錯了,」高永霖搖頭,「是一年五個月零六天。」
「抱歉,二少爺。」
高永霖抬起手讓對方閉嘴。他仍閉著眼,似在陶醉:「他走之後,下的這盤棋仍舊是完美無缺,他是這世界上最聰明的人,從小就是。我以他為榮。陳知沅也好,高允哲也罷,都是他立在棋盤上的棋子,只配按照他的計劃走下去,一個都逃不了。」
他睜開眼,回頭看褚易,身影與畫作中的那滴鮮血重疊在一起。
「你有沒有聽過高家在佘公山的大屋擺過一個風水陣?」他不緊不慢道:「高家曾經是佘梟雄的部下,當年這人被燒死時曾發過毒誓,詛咒高家後代一輩子都逃不出佘公山。先輩為了破除這一命運,在高宅設陣,用多處水源克制烈火,連我們的名字也是如此,最終卻是無用功。高家的人無論如何兜兜轉轉,要麼回到這裡,要麼客死異鄉,無一例外。」
他走到褚易面前:「你剛才說得很對,我不在乎你,只是因為你走在一個不應該同行的人身邊,所以必須消失。你命大,你該慶幸。我毀不了你,卻可以毀了高允哲。我只需要留下這個人接手新利和,至於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沒有關係。他是哥哥為高家留下的最理想的繼承人,命中注定,他要代替他繼續走下去。」
高永霖說話的表情從始至終都可稱得上篤定、坦蕩,不愧疚,也不慌張。這些念頭早已深植於他內心,與他交織為一體。他認為所做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褚易喉嚨泛出一股血腥味:「你把高允哲當成什麼?他不是你們高家的工具,也不是高永霈造的模型,他是人,他與你也血脈相連——」
高永霖打斷他,嘲弄道:「你別弄錯了,這世上只有哥哥與我是真正的血脈相連。高允哲只是他施捨給這世界的一樣東西,沒有哥哥,他根本不會有今天,他應感恩戴德。」
施捨,感恩戴德。這些形容讓褚易感到噁心:「高永霈毀了他的母親!」
「那個女人,」高永霖用形容那隻小蟲,那隻小貓的語氣說「那個女人」。「她擁有了哥哥的標記,還有什麼不滿足?我真不明白,以往每次見她,她為什麼總做出那副委曲求全的樣子。如果她不是陳知沅相中的omega,哥哥根本不會多看她一眼。」
褚易氣血翻湧,這群瘋子,他揪住高永霖衣領,欲落下一拳,卻被疤臉擋住。對方面無表情將他按倒在地。二少爺。他問高永霖,這人要如何處理。
高永霖走到褚易面前,眼睛向下撇,看著地上的他:「我領高允哲回三山的那天,曾問過他一個問題,我問他可以為了死去的母親與期待他成才的父親付出多少努力。他回答我,不是努力,是以未來押注,他要尋回失物,他已做出決定。那一刻,我由衷佩服哥哥的棋局。」
他輕聲細語:「所以不要擋路,褚易,我再好心提醒你一次。我給了你與高允哲很多機會,但我現在不想再等下去。我不介意採取手段。讓一個alpha屈服,我有很多你想像不到的辦法。這是做omega的好處,我清楚alpha會屈服於什麼。我知道你對自己不關心,但你關心高允哲。所以我不會再害你,我會害他,這比害你有用多了。」
他對褚易笑了笑:「今天平安夜,是個適合聚在一起的日子,也很適合做個了斷,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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