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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4:06:13 作者: 里傘
    「我被送走前的一天,在家裡遇到了那個alpha。我只需見他一面,也只需要一眼,就知道面前的人是誰。我識得他的信息素。我問他的第一個問題,是為什麼你不認我。他不意外,站著,看著我,說他不能在此承認與我的關係,他有一位alpha配偶,不同意他與omega的結合,即便他們本應該在一起。他說我的出生不被祝福。我離開這裡,去到哪裡都可以,只不能是三山,這對大家都好。」

    他語調平穩,甚至可以說是平淡,似乎那些往事如今即便談起,也早已影響不到他。但褚易卻聞到他身上溢出一絲信息素,冰冷、嗆人,輕輕地出現又消失。

    高允哲接著道:「他讓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讓我去到海外好好照顧自己,讓我記住這些受過的痛苦、屈辱,因為有一天,他會讓我回來,拿回所有屬於我的東西。」

    他說完,輕舒出一口氣,像暫時卸下什麼東西。褚易說:「新利和與高家……所以高永霈才會將遺產分出一半給你,他一直都記得你,將你視作他的繼承人。如此惦念一個流落在外的兒子,難怪陳知沅和高允恭會恨你。」

    「陳知沅曾經花了很大力氣想要抹掉我的存在。年幼時我檢測出的alpha傾向值很高,被送去海外就是他的意思。他與我父親是商界的模範伴侶,無法容忍alpha配偶對婚姻不忠,更不會承認對方與omega的結合,甚至還生下一個孩子,這會威脅到他與高允恭的地位。」

    說到這,高允哲語氣中有些諷刺:「都說做alpha是坐金字塔頂端,但對我只是個負擔,如果我是個beta,或許陳知沅就不會將我放在心上,我媽也不會那麼早就——」

    他沒有說下去,靜默片刻後,輕輕撫了撫墓碑上的相片:「我媽過世時,我連回去的資格也沒有,陳知沅用了些手段把我攔在海外,沒能見上她最後一面。我記憶中她還是二十多歲的樣子,回來看到這張遺照,卻只剩下陌生,有些認不出了。」

    褚易緘口不言。他想到趙銘的調查,方婕死前,陳知沅曾經去過方宅,其中應有許多糾葛。人可以為了利益犧牲自我,抑或毀滅他人。高允哲父母的命運是場悲劇,而他是這場悲劇中誕生的錯誤,不應該發生。

    但他仍舊出現在這個世界,站到他的眼前。高允哲回到三山是為了,也是為了尋找。他接替父親遺願,剷除異己,繼承這龐大家產,奪回屬於他的一切。褚易凝視著高允哲。對方垂著眼,他今天說了太多話,露出些許疲憊,日落前的餘光映在他臉上,淺淺一層金色。

    他心跳漏拍,不禁問:「你說這些,不擔心我告訴別人?」

    似乎覺得他問了個白痴問題,高允哲說:「你上次不就沒有?」

    「什麼上次?」

    「你托那個姓趙的同事查過我的事情,後來卻從叄周刊的主編那裡要回了文件袋,不是嗎?」

    他知道!褚易下意識捂住脖子,他不會忘記那天高允哲咬過自己。

    高允哲注意到他表情,說:「抱歉,那個晚上我並不知道。」

    他道歉。今日再發生任何事情,褚易都感覺不會更加吃驚。「我也有錯,那天應該實話告訴你。」他沒有再隱瞞,將調查的原委與高允哲簡單提了,「即便再好奇,我也不該去查你的事情,對不起。」

    「你和我說過那麼多次對不起,屬這句最真心。」

    褚易笑笑:「恭喜你,我這人性格不好,聽過我真心道歉的人並不多。」

    高允哲輕瞥他一眼,表情沒有那麼嚴肅。他低頭看了會墓碑,忽然說:「我媽以前教過我,有兩件事不能亂說,一個是謊,一個是死,可要同時做到這兩點很難。」

    「你不是一直很堅持第二件?每次我說的時候都要罵我。」

    「的確有在努力,但第一件實在太難做到。」

    「人怎麼可能不說謊?不說謊人會死的。」褚易立即哎一聲,「我又忘了,不好意思。」

    高允哲這次沒有指責:「下次注意。」

    他放過他。看來今日的吃驚。

    「那我來幫忙吧。」褚易說:「第一件與第二件,都幫你少說一些。兩個人容易互相影響,只要都不說,也許可以慢慢改掉。」

    他們抬眼,對望上,卻持續不久。高允哲移開了視線。

    「走吧。」他結束祭拜,向前走,往來時的路。

    褚易還在原地,他沒有動,注視著碑上小照。女人笑容淡淡,似有憂愁。下面擺著的兩束花,一束不知名者獻上的勿忘我,一束高允哲留下的白色百合,兩份截然不同的哀悼。

    愛是永不止息。他看著那行墓志銘,心中有誰輕敲琴弦,讓心尖都跟著一次次發顫。褚易閉上眼,雙手交叉,對著墓碑做出虔誠祈禱。

    再睜開眼,高允哲回頭看著他。alpha身型修長,煢煢孑立。

    他是來這世界的獨行客。

    「褚易。」獨行客喊他姓名。

    沒來由的,褚易眼睛一濕。他擦一擦眼,「來了。」

    他走到高允哲身邊。兩人並肩走,夕陽下,人與人的倒影合在一起,幾無縫隙。

    ——

    * 此句出自聖經

    第59章 治療(刪減)

    春天穿衣單薄許多,褚易怕熱,幾乎不再穿高領,反正脖子上這枚頸環看久了有點像是裝飾品,他已經不太會為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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