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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4:06:13 作者: 里傘
他想回答,但脖子被掐著連呼吸都做不到,最後還是褚蔚趕來制止——叔叔也一道來了,他是褚家的大家長,自然需要幫忙處理這些家中雜事。叔叔脾氣好,沒有指責褚易,只摸摸他的頭髮,告訴他還好他們及時趕到,才將他從手術台救下,謝利醫生也不是什麼無私聖人,他身負多項醫療事故,已經被當地的醫協停牌調查很久,如果他們再晚少少,讓手術開始,或許褚易真會死在那裡。
腦子因為麻醉還不清不楚著,褚易茫然地看著叔叔。褚蔚將背包遞給他,安慰他說不用害怕,我已經把你轉至B國最好的醫院,修養一段時間後就送你回三山。放心吧,小易,我已經打點好關係,這件事情對褚家來說——你是聰明孩子,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
叔叔拍拍他肩膀,溫和道,你從未去過康沃郡,明白了嗎?
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三個月,在現實中卻是一場鬧劇,一場應被掩埋的家族醜聞——也挺不錯的,這段記憶從此只屬於他自己了,只是術前注射的大量omega激素讓他的身體功能發生紊亂,褚易回國後生了一場大病,養了大半年才逐漸好轉。
從那以後,褚易不再去想變成omega的事情,想了也是白搭,無非是給別人增添麻煩。與此同時,他還收穫了一份禮物:那場大病誘發了他的依存症。甜蜜又痛苦的記憶以另一種代價融入到生命中,抽走甜蜜,只剩下痛苦。
他下了不少功夫,去適應自己離不開alpha信息素的體質。從害怕到接受,花了幾年,從接受到習慣,又花了幾年。人的適應力是很強的。所以褚易想,他也能再次適應失去一段回憶的生活,也許需要多花幾年,但沒關係,他和美娜一樣,忍耐是他們的天賦。
褚易披上外套,他將絲絨盒揣進兜里,下樓。他在街上兜兜轉轉大半個鐘頭,最後在一家老式當鋪對面停下。
他對著店鋪招牌上那個很大的「押」字看了很久,才跨步穿過街,走進店裡。上午還早著,當鋪只有一個先生,正眯眼喝茶,看到有人進來,懶懶說了句非典莫進,想當貨麻煩出示證件,我們是入會的正規店,不收髒貨黑貨。
褚易給他看了自己的身份證件,然後掏出盒子,放到他面前:「死當,估價吧。」
老頭瞅他一眼,茶不喝了,用布巾擦一擦手,從胸前口袋拿出老花鏡架到鼻樑上,又戴好手套,才拿起絲絨盒,擺正,打開。
「胸針喔?」
他取出特製的放大鏡仔細看,語氣聽不出特別的起伏。褚易雙手放在口袋裡,嗯了一聲。
當鋪先生沒再多話。他研究半天,扭頭找白紙刷刷寫下個數字,遞給褚易看。褚易數清楚那串零之後,皺眉:「十五萬?這上面的寶石得有好幾克拉,你這價格開得也太低了吧。」
「只有這塊沙弗萊石值錢,胸針本身的做工很普通,又不是品牌的珍藏款式,我按照市場均價三萬一克拉收購,湊整開十五萬買你這塊不到五克拉的石頭,已經是很划算了,不滿意,請去其他當鋪,敝店不議價。」
老頭把胸針放回盒子,眼鏡一摘,手套一拿,又開始喝茶了。
褚易被他這副漠不關心的待客態度氣著了,拿起盒子轉身出了店門。他又在南區找了好幾家當鋪,地下不合法的也去問了,開價竟然都不及第一家的那個老頭。沒辦法,褚易只能硬著頭皮,掉頭回去。
一來一回折騰了不少時間,再進店已經是中午了。老頭仍舊懶洋洋坐在店裡,見到他後也不意外,只說:「十五萬,不議價。」
十五萬也好的,先拿去給褚茂,讓他暫且緩一緩,再看看有什麼方法去湊剩下的錢。褚易腦子這麼想,嘴巴卻發苦,覺得說出同意就是剁掉身上的一塊肉,但沒辦法,這塊肉已經死了,再痛也只能割掉。
他將盒子再次放到桌上,咬一咬牙:「開支票吧。」
老頭一點都不急,呷口茶,慢悠悠說:「那枚胸針雖然舊,但看得出是手工制,有年頭有歲數了,是一代傳一代的東西。你做了死當,要是以後想贖是不可能的,真想好了,你就再點個頭,我立刻進去給你開支票。」
這段多餘的話讓褚易再次皺眉。這老頭怎麼還給他做選擇題?他都說開支票了,還想怎樣啊。
「嗐,年輕人。」老人端詳他表情,搖搖頭,「二十多歲的時候都覺得錢最重要。錢是重要的,但有些東西比錢多點意思,那個意思你今天體會不到,等過段時間,也許一天兩天,也許五年十年,你就曉得了。那時候再反悔,你都找不到人來怨,就只好怨自己,可是無論你再怎麼怨,錢早就用光了,那些被你換成錢的東西也都回不來了。」
他將盒子往褚易的方向推了推:「想好了點頭啊,敝店營業時間至下午六點,你還有,唔,四個多小時考慮——」
「囉囉嗦嗦,我不在這裡當了。」
老頭還在長篇大論,褚易從桌上搶過絲絨盒。他走出店,卻並沒有去其他當鋪,而是往家的方向。他的手伸進口袋,將盒子捏得緊緊的——他在做什麼?他一定是瘋了。
他不斷地想一件事,想一個可能性。有些東西不能交換,有些可以。到家之前,他已徹底想通,站在樓下冷靜地拿出手機撥通了任帆的電話。
一通對話三分鐘就結束。打完後,褚易回到公寓。他進屋將絲絨盒重新粘回抽屜隔板,然後躺在床上等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