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2023-08-29 04:06:13 作者: 里傘
他不停,發狠地揍。最後還是褚易攔住他。Wilson,別打了,你會打死他的。他受過教訓,也吃了苦頭,讓他走吧。
朋友的最後一拳懸在空中。他最終還是聽了褚易的話,放開對方。藥劑師剛要逃,就被褚易叫住。他挺直背,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太過怯懦。
他大聲說:明天!我要拿到我剩餘療程的所有針劑,少一支,我的朋友就會像今天這樣打你一頓,他看不見,拳頭卻長眼睛。我希望你的數學不會太差。
施暴者不敢看他,只小聲答應,而後灰溜溜地走了。病房再次剩下兩個人。褚易放下提著的一口氣,他渾身都是冷汗,這時才切實體會到恐懼——如果Wilson沒有趕來,會發生什麼?
他不敢往下想,抱著膝蓋縮成一團。朋友坐到他的床沿邊,一時間無人言語,只剩窗外夜蟲嗡嗡的鳴叫。夏天的午夜燥熱難耐,褚易的衣服濕透,他深呼吸,吐出的永遠都是熱氣。
朋友也察覺出他的焦灼,下一秒,褚易便覺得病房變得冷了,涼爽了。那團梗在他心頭的燥動不安像是被什麼侵吞一般徹底褪去,漸漸安撫了他的壞心情。
他喜歡這種感覺,是不是因為Wilson在這裡的關係?他問自己,也想問朋友,卻又覺得很難開口。直到朋友起身,說去外面幫他守著,褚易才趕忙拉住他。
不要!他握緊朋友的手,躺下,讓出右邊的位置。
哪裡都不要去,Wilson,我想你陪著我,好嗎。
朋友會在很多小事上拒絕他,譬如不吃他給的零食、不想與他出門等等,但褚易總有本事說服。如同現在,他們並肩躺著,沉默變成了另一種姿勢,但褚易卻覺得安心。隔了很久,他碰碰朋友的手,問,你睡著了嗎。
沒有。朋友回答。褚易說那就好,我想到一個問題。
什麼?
你還從沒給我講過你的中文名字。是不是因為很難聽,你才不肯說?
這有什麼區別,Wilson也是我的名字。
不一樣的,我就是想用中文叫你的名字,你說不說?
褚易在被子裡踢他,空間太小,Wilson躲不開,他被踢了兩腳後,說:我不知道該用哪個,那些名字我都不喜歡。
總有一個沒那麼討厭的吧。
朋友想了想,說有的,但只是個小名。小的時候,母親會叫我阿念。念,想念的念,念念不忘的念。
阿念。褚易跟著讀,一次兩次,好幾次,直到產生一個新想法,他竊笑道:念念。
不要用疊字。
為什麼不行,就叫。念念,念念。
我讓你別叫。
朋友轉過頭,紗布纏住他的眼睛,但褚易知道,如果沒有這層遮擋物,那一定是一雙擁有認真眼神的眼睛,會在此時此刻平靜地回望他。
念念。
他輕輕喊。朋友抿緊嘴唇,乾脆側過身體,與褚易面對面。
小葉。朋友稱呼他的名字,褚易明明他教過很多次,他的易字發音是Yik,但朋友總是執著地讀成Yip,於是將錯就錯,他就成了小葉。
最後一次,不准再叫了。
好,不叫。褚易說。我答應你,念念。
朋友沒有再說話。借一束窗外月光,褚易看到朋友放鬆了嘴唇的線條,隨後一點點靠近自己,在一個要命的距離停下。
他開口:你要敢,就再叫多一次。
說話時,他吐的氣傳到褚易的嘴唇,痒痒的。褚易鬼迷心竅,他不躲避,等待什麼似的勇敢迎上去。
他回答:念念。
朋友的名字被朋友吃進嘴裡。二十歲青年與十六歲少年在夜半的病床上交換呼吸。一開始他們吻得很慢,誰都不敢造次,但親吻是人類本能,只需兩瓣嘴唇便可無師自通。他們越吻越深,急切地用自己的方式摸索對方,似乎不多吻一次,就會迎來世界末日。直到他們將彼此都親得汗津津的,額頭、掌心與後背因為緊張分泌體液,每一片肌膚都熱得發燙,仿佛誰現在拿根火柴擦一下他們身體,就會旋即著起火來。
夏日午夜,唇上的一場高燒。那是褚易的初吻。
第20章 宴會
那天回家後,褚易暗自發誓,他至少五年內不想再打網球,也不想再見到高允哲。
前一句實現起來容易,後一句難。沒過多久,褚貞的求救簡訊又到,堂弟這次賦予了更困難的任務,說高家要在海上郵輪舉辦慈善晚會,褚蔚和安雪心有事無法到場,褚家只有他和褚薔參加。這種大型社交場合是褚貞的死穴,如果褚易不去,他是萬萬一個人撐不下來的。
你也太依賴我了。褚易指出他的問題,褚貞承認,我知道,但小易,和你在一起我才安心。
雖然希望堂弟能快快獨立,但褚易轉念一想,溫室長大的omega,哪怕一輩子不獨立又怎樣?世界當他們是嬌嫩的花,花應該天真,被人保護。
小時候他當公主被褚貞保護過多次,長大後換他做騎士也很應該。再說,總有人要幫著堂弟提防高允哲,他們那位姑姑是恨不得把褚貞包成禮物送進高家大門,這份重任自然只能落到褚易肩上。
出席當日,褚貞特意派車到褚易的小公寓接人。堂弟鮮少來這種街區,好奇地在樓下四處瞧,還去街坊常光顧的糕點鋪買了兩塊海綿蛋糕,在褚易家裡吃得好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