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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4:06:13 作者: 里傘
被當成馬的朋友也不介意,反而配合他跑兩步,把褚易顛得直樂,再抬頭時,他們已經到了谷中的平地,那棵大櫻桃樹近在眼前。
褚易歡呼,從Wilson肩頭一躍而下,跑去撿枝頭落下的櫻桃花,然後揚起給朋友看。這棵樹原來開的是淡粉色的五瓣花誒!
beta朋友抿著嘴唇:你能走路?你騙我。
不騙你就不肯來,那就只能騙你了。褚易跑回Wilson身邊,拉著他往樹下走。好啦,我給你道歉,對不起,你想我說多少次都可以的。
熟知他頑劣個性的朋友抿緊唇,擺出習慣的防禦姿勢。褚易按住朋友肩膀,與他肩並肩坐下,小聲說,你還在生我的氣?那我再給你道歉好嗎?
我不喜歡被騙。
好的好的,再也不會了。從今天起我要是再騙你,我就是小狗。
Wilson哼一聲,你本來就差不多是。
被形容成小狗的褚易笑嘻嘻地湊過去,拿柔軟的頭髮蹭Wilson脖子。是啊,我是!他邊笑邊說,小狗不好嗎?你敢說你不喜歡毛茸茸小狗?
他使出這一招,是個人都能被磨得沒脾氣。Wilson不抿嘴了,伸手摸了摸褚易的頭髮。別鬧,puppy。
朋友的這一句叫得褚易好像真成了小狗。他蹭累了,就枕在Wilson的肩膀上,用臉頰反覆摩挲朋友的肩頭。
有風拂過,櫻桃樹的花瓣下了一場陣雨。褚易輕嘆一聲,好漂亮。
Wilson看不見,問他什麼漂亮。褚易抬起頭,看朋友被紗布纏住的眼睛,說等著,我給你形容。他試圖將所見景色轉換成語言,從繽紛色彩說到諸多細節,卻覺得無論哪種說法都不夠貼切,無法讓看不見的朋友親自領略。
他停下,不說了。朋友奇怪地問,你怎麼不繼續。
褚易用一個問題代替:你猜我現在在想什麼?
不等朋友開口,他自己做了回答:我在想,還好那天我叫住你,否則我現在只能一個人來看櫻桃樹,那就有點無聊了。但是如果你不來,我也不知道原來一個人是會無聊的,所以我想,應該是因為有你在,我才不會感到無聊。
朋友聽了半天,茫然問,你在說什麼?
你太笨了!所以我才讓你好好提高中文水平的啊。褚易撅起嘴,他摸到口袋裡揣著的那台傻瓜機,再抬頭看一眼櫻桃樹。下午的陽光那麼好,那麼合適,像在催促他捕捉這一刻。
快快。他舉起相機,招呼Wilson。來拍照!
不要。Wilson不願意,他看不到鏡頭,只能往後躲,但沒退幾步就被褚易定住腦袋。別動呀!就這樣,我要拍了!
一次閃光過去,褚易說成啦!不知道拍成什麼樣,不過我相信一定是張好照片,等我回國之後洗出來,給你寄一張,你家地址是什麼?記得回去抄給我,否則就寄不到了。
他還在喋喋不休,說著未來的事情。朋友卻睡著了,或許是一路走來太過疲憊,現在換他枕在褚易肩膀。褚易不敢動,就讓他靠著,心裡想,好沉啊Wilson,你才是小狗,不對,大狗,好像也不太對。
簌簌,簌簌。又起風了。這次是兩個人合在一起的心跳聲。
——
後來他們又去過谷中幾次,櫻桃樹的花期約有兩周,需抓緊時間欣賞。不過因為出逃趟數過多,褚易被護士抓去警告,說你瞎跑也就算了,不要帶壞其他病人。
褚易將這段話原封不動轉述給Wilson。朋友無語,你帶壞誰了?
還有誰,你啊!這裡的醫生護士都對你怪怪的,好像有點怕你——不準確,應該是戰戰兢兢的感覺。
朋友還在消化「戰戰兢兢」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褚易手一揮。不想這些了,明天還去幽深谷嗎?帶你去溪流玩。
朋友點點頭。去。
那天晚上,褚易如往常打完針睡下。但這一夜他睡得不好,腦子昏昏沉沉,還夢見有條蛇鑽進衣服,匍匐在他皮膚上,碰到的地方都像要結冰那樣的冷。
褚易怕冷,夢中觸感又太真實,一下子將他弄醒,這才發現夢並非全部虛構:有人正趴在他身上,將冰冷的手伸進他的睡衣。
大腦有一瞬間空白,他隨即想要大喊,卻被誰捂住嘴。那人俯下身體,用黏答答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小東西,你乖乖的,陪我玩一玩,否則以後你再也別想拿到藥了。
該死的藥劑師。褚易下意識張嘴咬對方的手,對手吃痛,鬆開他一些,褚易得到幾秒的機會,他立刻驚叫:Wilson!救命!
朋友與自己的病房離得不遠,他只希望Wilson夜半不要睡得那麼熟,但喊聲很快被偷襲者掩蓋。對方再次撲上來,牢牢封住褚易的嘴,反手給他一個耳光,打得他耳膜一陣刺痛。
小賤貨!對方低聲罵他,一隻手滑下去扒褚易的褲子。你等你的瞎子朋友來救你?別做夢了。
褚易只希望他真的在做夢,或許狠狠咬一咬嘴唇,就能從這噩夢裡甦醒。對方的觸碰讓他作嘔,卻又無能為力。以他的力氣無法推開一個成年人,只能在對方手掌下發出無聲的吶喊。Wilson。救我。救我。
他的呼救是咒語,引來救世主。病房門被猛地撞開,有人跌跌撞撞沖了進來。朋友一路過來摔了多少次?他跑得衣服亂了,鞋子也少一隻,因為看不見,只能仰著頭尋找聲源。
失去視力的人聽覺往往會變得靈敏,室內的抽泣與喘息給到他足夠的想像空間。朋友衝過去,將藥劑師踹下病床,壓到地上。他明明看不見,卻精準地一拳打中對方,然後是好幾拳落下,直到底下的人連連討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