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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4:04:31 作者: 里傘
丁昭覺得諷刺,居然有人會用這兩個字形容程諾文。可他也沒資格評判,自己認識的只是現在的程諾文,對方以前是什麼樣子,對待戀人是哪種態度,他從未體會過。
他低頭,攪著金湯力里的長條冰,兩片薄荷葉在上面悠悠打轉。
「Allen是許方綸嗎?」
他問江天禹,左右兩人同時變化表情,吃驚居多。
「你也認識?」
「我見過,聊過幾句。」
輪到丁昭看程諾文,「也聽過他的事情。」
程諾文避過他投來的視線,神情很不自然。江天禹打量二人,大約估出丁昭的信息量,發出短促的笑聲,「對,Allen長得很好看,是吧?我總和他說,如果他想,進我們圈子也不難,不過他不願意,說不喜歡過整天有鏡頭對著自己的生活。他是那種很清楚自己要什麼的個性,挺拼的,我一直覺得他喜歡工作比喜歡人多。」
這番話不像講給丁昭聽,江天禹說話的對象是程諾文。後者別過頭,始終沒給反應,頸側青筋卻繃得非常緊,忍耐已到邊緣。
江天禹渾然不覺,繼續大談特談三人的過去,說自己與程諾文先認識,經程諾文介紹才結識許方綸,「我們過去很熟的,我要在上海,常找他倆喝酒。」
他朝丁昭比劃:「坐下就好像我們三個現在這樣。」
一隻野豹突然進攻。程諾文拿起桌上水杯,揚手盡數潑向江天禹。對方機警,閃得及時,只濕了半邊肩膀。
另一邊的丁昭已被程諾文拉起,二話不說拽著他往外走。
「要我買單啊?」
被丟下的江天禹拖長聲音,慢悠悠飄過來,「那下次你請——」
丁昭被程諾文拖出酒吧。外面小花園,客人閒散,三三兩兩抽菸聊天。他將丁昭推到角落,巨型的熱帶植物遮住兩人身影。
手腕被程諾文捏得發紅,比起痛,更多是氣。丁昭甩了幾次,程諾文不肯放,懲罰似的越握越緊,直到他眉頭緊皺,疼得倒抽氣,程諾文才鬆手。
有病啊。他咕噥,程諾文聽見了,摁住胸口,深呼吸好幾次,似乎很不舒服,「你晚上不睡覺,跑出來幹什麼。」
又是這種高高在上的責問語氣,好像自己做任何事情都不對。丁昭倔勁上來,想起這幾天被程諾文罰站,硬邦邦回嘴:「我下班去哪裡也要你批准?」
如果今晚自己不在,只有江天禹,幾杯酒下去,丁昭會碰到什麼,他不能想。一去回憶,面前就出現那道他最想關上的門。
「現在回房間。」他拎住丁昭衣服,提起要扔回窩裡。
丁昭掙脫,瞪圓眼睛看他。
犟頭倔腦。應付一個江天禹,夠他煩的了。狗東西說今晚自己不陪他喝酒,他就去敲丁昭房門。江天禹極其敏銳,兩次試探,將他和丁昭之間的關係摸得明明白白。丁昭為什麼不能在這種時候選擇聽話,乖一點,讓他省些力氣,也能安心。
來倫敦五天,睡眠時間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個小時,再鐵打的身體都吃不消。程諾文閉上眼,睜開時,不再掩飾疲倦:「丁昭,回去睡覺,做得到嗎?」
教叉燒的時候,幾百遍指令也不聽,到最後,他沒辦法,用同樣的口吻說,寶寶,坐下,能做到嗎?
叉燒咕嚕咕嚕兩聲,聽出他情緒低落,放下屁股,終於做對一次。
你……丁昭恢復平日看他那種時刻憂心的狀態,想問什麼,話縮回去,垂下頭,說我知道了。
程諾文送人上樓,看丁昭關門才走。回房間,兌水吞了兩片褪黑素,英國藥房能買到的最強效的一款,標準劑量不起作用,他這兩天都是翻倍吃。
室內窗簾緊閉,一盞燈也不開,他在黑暗中躺下,等時間過去。手機忽然閃了幾下,有信息進來。
莊曉朵:小昭剛和我說你精神不太好,沒事吧?我推你的那款褪黑素別多吃啊,對身體不好的。
我沒事。他回復完,退出去,打開隱藏相冊,有張照片一直躺在裡面,沒刪,下不了決心刪。
五年前,他還沒在濱江買房,和許方綸租房在外面住。他的生日,許方綸找了一大堆朋友過來給他慶祝。他勾住他,將蛋糕奶油塗在他眉毛上,一群人笑得東倒西歪。
畫面有點模糊,江天禹的拍照技術與人品,爛得天怒人怨。
他手指移到下面的刪除按鈕,久久懸在上面。今晚江天禹說的那句話在腦中迴響:程諾文,紙你剝了,卻不吃糖,怎麼,害怕不好吃嗎?哎,你不吃,我怎麼吃呢?
*
隔天拍攝,丁昭聽老朴說江天禹昨晚在酒吧喝了至少八輪,他震驚,問今天還能起得來拍嗎?
老朴倒是不擔心,顯然習慣了,說天禹就這樣,喝不醉的,基因里比其他人多一大堆酒精分解酶。
還是相處久的人了解最深。二十分鐘後,江天禹做完妝發來了,精神奕奕,根本不像豪飲一夜的模樣。他經過丁昭,說早上好呀,昨天都怪程諾文,沒讓你喝成Hanky Panky,下回我補給你。
周圍還有別的工作人員,這句話說得其實很不恰當。丁昭舌頭成結,老朴拿著手帕擦腦門上的汗,打個圓場,說喝酒哪天不能喝啊,喲,導演來了,我們趕快過去。
他推著人走了。沒過幾分鐘,程諾文現身,他臉色比昨天更差一些,客戶見到也驚訝,問你昨晚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