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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安靜下來之後，艾琳用一雙灰藍的眼眸打量了韓覺片刻，然後問：「當大明星的感覺怎麼樣？和以前比有什麼變化？」

    「最大的變化，就是靠我吃飯的人更多了。」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艾琳對韓覺說，「我能明顯感覺到，那時候的你是在抗拒著什麼的，抗拒光環，抗拒成為焦點，抗拒……」艾琳用手掌在空氣揮舞了一下，「你現在擁有的這些。」

    「我以前確實是那樣的。」韓覺很坦率地點了點頭，一點也不在意別人對此說他立牌坊。

    「但現在，我感覺你最大的變化就是不抗拒了。」

    「我現在確實不抗拒了。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韓覺說，「因為我不認為有人會一直抗拒什麼。抗拒只是為了找出什麼最適合自己。我之所以不抗拒，無非是因為找到了真正想要的、或者說讓我沒法抗拒的東西而已。」

    艾琳消化了韓覺的說法，用揶揄地看著他：「真正想要的，沒法抗拒的……」

    台下觀眾們也後知後覺地加入了起鬨的隊伍，吹口哨，哈哈大笑。但也有些年輕的姑娘發出夢破碎後不甘心的哀嘆。

    艾琳問韓覺：「在這裡可以提到她嗎？」

    「可以啊，這是我人生的一部分，而且還是最好的那一部分，所以沒什麼好迴避的。」韓覺往後一躺，肢體語言呈開放信號。

    「但是我看你在華夏就很少談論這件事，我幾乎要以為你很反感被問到這件事。」

    「因為我跟章老師從認識到在一起的故事，其實都已經明明白白地說完了。如果有人用無聊的問題來問我，那他只能得到無聊的答案。無聊的答案我重複幾遍之後，就懶得再重複了，我得為自己節省一點生命。」

    「我保證問的問題不無聊。」艾琳這樣保證。

    韓覺饒有興趣地等艾琳發問。

    而艾琳也真的沒有讓韓覺失望：「《網絡謎蹤》在柏林電影節首映的那天，電影放完後有交流會，你作為主創，在提問環節為觀眾解答問題。到了最後，有個亞裔中年男人向你問了問題，那個人是不是章老師的爸爸？」

    觀眾頓時譁然，覺得有瓜可吃。

    韓覺儘管一臉平靜，但不知什麼時候把那攤開的肢體收了回來。

    「這個問題問得好。」韓覺說。

    在一片靜謐中，所有人都等著韓覺的回答。

    韓覺沉默片刻，終於鼓起勇氣開口：「既然提到了《網絡謎蹤》，那就不得不說一下它了，傑克在接下這部電影的時候，說了一句很好笑的話。他跟我說……」

    觀眾明明都準備發出「誒——」的噓聲了，但又因為韓覺說到了有關傑克的笑料，他們又不得不轉移注意力去聽。等聽完之後，噓聲的氣勢也沒了，甚至有些人笑著笑著，都忘了為什麼要噓韓覺。一幫人簡直被韓覺玩弄在了股掌之間。

    韓覺抹了抹汗，慶幸用一段單口相聲矇混過關。

    其實他也不是不想誠實，但實在是因為不能壞了章父的人設，不能惹老丈人生氣。更何況新綜藝的別墅還得老丈人提供，他拿人手短……只能說誠實的契機還沒到，還沒到。如果實在等不到那個契機，沒事，小周說過以後要給他拍傳記電影……

    第670章：納新

    「聽說你弄了個培養新人導演的計劃，要把他們帶去華夏拍電影。如果計劃成功的話，這是不是意味著明年或者後年，就會有十幾部英語電影在華夏相繼上映？」艾琳雖然還記得有關章耀輝的問題，但她善解人意地沒有為難韓覺。她問了個現場大多數人都感興趣的問題。

    韓覺回答：「最後能有幾部上映，其實還不好說。這和質量無關，因為我到時候會作為監製把關質量，上映不是問題。最終能有幾部上映，還得看有多少人在見過了華夏影視圈的真實面貌後，還選擇留在那裡。」

    「這話怎麼說？」艾琳其實有點猜到了原因，但她替觀眾問了出來。

    「因為註定要遭遇更多的困難。」韓覺說：「拍電影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事，而外國人到華夏拍電影，更要經歷地緣性的排外、刻板印象造成的敵視和輕視、國力帶來的優越、非我族類的文化隔閡……這些電影之外亂七八糟的事。我們【火種】雖然會提供庇護和保護，並且保證自家的公司里不會出現以上欺凌和不公，但我們公司是特殊的。如果美裔人士要在華夏的影視圈發出自己的聲音，必須得直面那些現象並與之對抗。」

    韓覺這段話不可謂不坦誠。

    錄影棚里靜悄悄的。好在大家儘管咬牙切齒，卻沒有一個人會恨屋及烏怨到韓覺頭上。

    把這種【大家都懂的】的東西拿到檯面上公開來說，艾琳有些擔心韓覺會被有心人利用，於是趕在韓覺更詳盡地描述房間裡的大象之前，她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你對年輕導演有什麼建議？」

    問完之後，為了使氣氛擺脫上一分鐘的沉重，她補充：「我記得你之前在華夏的訪談節目裡，也被問到過這個問題。你當時給出的建議是，讓他們不要聽任何人的建議。說實話，這個回答實在沒什麼誠意，你今天可不能再這麼說了。」

    韓覺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說：「我只是覺得給一些泛泛的建議既不有效，而且還很危險。因為當你說一句話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這句話是對所有導演適用，還是只對你自己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