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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36:05 作者: 關烏鴉
    然而韓覺並沒有說什麼狠話,而是給張子商做科普:「這算是我的失誤,我忘了跟你說一下。這首歌的創作背景是西方,義大利黑幫。在基督教裡面,【以父之名】的意思是【以上帝的名義】,西方的上帝差不多就是我們華夏的老天。跟上天說話,很多時候其實在傾訴自我……」

    這些看似不相干的東西,其實很有必要。

    韓覺之前問過他那位美利堅唱片的聯合製作人柯恩:【音樂製作人的作用是什麼?】

    柯恩這麼回答韓覺:【音樂製作人的工作,不是簡簡單單讓歌手把歌詞唱出來,而是讓歌手把沒寫的唱出來。很多時候歌詞感人的地方,在於弦外之音。】

    弦外之音,正是話里的情緒。

    被柯恩調教過後,韓覺的耳朵聽到這樣張子商那樣單調,沒有東西在裡面的歌曲,實在難以忍受。

    「要帶著情緒去唱歌。」韓覺說。

    張子商認真聽著,把韓覺的話默默消化完。張子商最後問道:「所以我應該帶著什麼情緒去唱這首歌?祈禱?自省?」

    「懺悔,贖罪。」韓覺理所應當地說。

    「懺悔和贖罪……」張子商喃喃地說了一遍,然後把手機里的視頻聽了一遍。

    然而,張子商的臉色似乎有些為難。

    「怎麼?」

    張子商放下耳機,有些糾結,最後想了想,還是選擇直言不諱:「可是韓老師,你之前那個版本,我聽著……好像沒有感覺到懺悔的情緒啊。」

    【沒有懺悔的情緒……】

    韓覺愣了一下。

    無論是他在前世,還是之前錄製的時候,他唱《以父之名》這種帶著畫面感的歌詞,都是沒有情緒的。因為在韓覺看來,這首歌就是在訴說一個故事。況且還是說唱,要什麼情緒?

    張子商照著那版本學,唱出來的歌詞,也就同意無聊。

    「你等一下。」韓覺一臉鄭重地說。

    張子商坐地端正,乖乖等著。

    其他人不知道韓覺在幹什麼。

    【總不會被子商戳破了,覺得難為情了吧。】有人心想。

    韓覺卻不在意別人什麼想法。他隱約感覺自己遺漏了什麼,捋著頭髮,一遍遍低頭看著歌詞。

    【為什麼我覺得這是一首懺悔的歌?】韓覺十分疑惑。

    韓覺逐字逐句的看下去,一遍又一遍,一邊看一邊回憶。

    直到……

    良久,正當眾人以為韓覺下不來台的時候,韓覺突然站了起來。

    「我先來唱一遍吧。」韓覺閉著眼睛,歌詞卷在手心。

    「……噢。」張子商眨了眨眼睛,應了一聲。

    整個錄音室都安安靜靜的。

    然後韓覺就在四十雙目光的注視下,踩在木質地板上,一步一步,聲聲清晰。

    韓覺從側面推開錄音棚的門口。

    他輕輕走進錄音棚,就像走進一間懺悔室。

    韓覺站在錄音棚里,透過大片的玻璃往外看去,就和那外面的四十多人打了個照面。

    彼此相望著。

    韓覺這還是第一次認真打量著對面的那些陌生人。韓覺感覺自己從他們的眼神里,看到了所蘊藏的東西。

    【這是悲傷……這是生氣……這是期待……】韓覺一個一個感覺過去。

    玻璃外,錄音師對著韓覺豎起一個大拇指,詢問是否準備就緒。

    韓覺醒悟過來,回了一個大拇指,說:「伴奏從頭開始放。」

    然後一陣典雅復古的提琴聲,就緩緩響起,一片舒緩祥和,韓覺念起了義大利語。

    隨後調子一變,轉換成壓抑、陰鬱、懸疑的黑色氛圍。韓覺的禱告詞也隨之變得危險起來:「【……我祈求上帝,您的恩典,在這一天寬恕我的罪……】」

    禱告結束後,四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叫突兀響起。

    伴奏正式響起。

    韓覺唱道:

    【

    微涼的晨露沾濕黑禮服

    石板路有霧父在低訴

    無奈的覺悟只能更殘酷

    一切都為了通往聖堂的路

    吹不散的霧隱沒了意圖

    誰輕柔踱步停住

    還來不及哭穿過的子彈就帶走溫度

    】

    同樣的唱法,同樣的停頓,然而任誰來聽,都能聽出和張子商版本有著雲泥之別。

    而且,韓覺每唱兩句歌詞,所帶的情緒似乎都不同。

    到了最後一句的時候,那呢喃的語氣基本和禱告無異了。

    人們看著韓覺,而韓覺閉著眼睛,讓人感覺他正在懺悔。

    而韓覺也真的在懺悔。

    不為他,為前身。

    於此時,此地,懺悔。

    【

    我們每個人都有罪,犯著不同的罪

    我能決定誰對,誰又該要沉睡

    爭論不能解決,在永無止境的夜

    關掉你的嘴,唯一的恩惠

    擋在前面的人都有罪,後悔也無路可退

    以父之名判決,那感覺沒有適合詞彙

    就像邊笑邊掉淚,凝視著完全的黑

    阻擋悲劇蔓延的悲劇會讓我沉醉

    ……

    】

    韓覺唱著這段,腦子裡想得卻是之前顧凡帶著悵然的表情,回憶最後見面的那個夜。

    在一個深夜,前身義無反顧地拋下了各種累贅,各種羈絆,也拋下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在乎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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