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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9:36 作者: 蕭瀾
    雖然和他說話時還是愛理不理,卻也已經有……很久沒有罵過他了。

    僅僅只是這樣而已。

    卻還是讓洛疏離暗暗覺得,這樣的穆凡異常溫柔。

    就像前幾天晚上,洛疏離一邊捂熱了自己的手給他揉著有些浮腫的腿,一邊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孩子快出生了,娘子,有沒有想過給他取什麼名字呢?」

    沒有再說隨便你這樣敷衍的話,穆凡有些讓他意外的回道:「你是他爹,你決定吧。」

    你是他爹。

    雖然這句話應該是很正常,但對洛疏離來說,意義就是不一樣的。

    穆凡對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一直都是冷冷淡淡,仿佛是隔離在外,不想和他有一點的聯繫。

    這麼久了洛疏離看在眼裡也很難過。

    這還是穆凡第一次這樣直面對他,回答他關於孩子的問題。

    你是他爹,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給了洛疏離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懷和心動。

    好像就這樣,便已經將他們三個人連在了一起,沒有了冷漠的距離。

    所以雖然他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洛疏離還是覺得很開心。

    孩子快九個月的時候,穆凡的腿腫得不成樣子。

    洛疏離很是聽從太醫的話,每天晚上在歇息之前,堂堂小王爺必定是要捋起衣袖親自端一盆熱水給穆凡泡腳。

    連續這麼長時間也沒間斷過,看得下面的侍女們紛紛咂舌,暗地裡艷羨不已。

    本來還想給穆凡按按腳底,穆凡不讓,他也只好作罷了。

    等穆凡泡好了腳,洛疏離就讓他靠在床邊,將自己的手搓熱了給他揉腿,好讓他舒服點兒。

    對於他這些體貼的行為,穆凡沒有拒絕,默默的看著,認真的記著,似乎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

    穆凡沐浴時從來不讓人伺候,即使現在大著個肚子不方便,只是在起來的時候不得已讓人扶一扶。

    洛疏離很不放心他,怕他滑倒,好幾次都說要和他一起洗,穆凡眼睛瞟都不瞟他一下。

    洛疏離就很賴皮的湊過去,朝著他的耳朵里呼熱氣,故作流里流氣的道:「你渾身上下都被我摸遍了,還害羞什麼?」

    穆凡給他的反應是……沒有反應。

    小王爺只有輕嘆一聲,立即吩咐下人,給穆凡準備一個浴桶,到最後也沒能沾到點兒便宜。

    不知人事的時候暫且不談,可是他已經碰過穆凡了,並且食髓知味,怎麼還忍得了?

    偏偏從穆懷孕過後,洛疏離沒再能碰過他了。

    初始是因為太醫說穆凡久病未愈,身體不好,後來又因為穆凡吐得厲害,精神不好,怎麼也不忍心再來折騰他,再後來……總之,就這麼忍了九個月,心裡的渴望累積的越發的濃烈了……

    這天入夜之後,穆凡早早的就躺到床上睡了,晚飯也沒有吃多少。

    洛疏離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穆凡搖頭,不是他不想說,是真的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總之心裡有些惶惶的感覺。

    洛疏離在他臉頰上安撫般的吻了吻,讓他先休息,然後就一直在床邊靜靜的守著他,看著他。

    第二天凌晨,天還未亮,半睡半醒的穆凡被疼醒了,渾身都是驚出的汗水,嘴裡低聲喘息著。

    洛疏離守他守得晚了,此時睡得沉,一時沒被他的動靜弄醒。

    穆凡吸了一口氣,緊抿著嘴有些艱難的抬起手,推了推睡在身側的人。

    在洛疏離被驚醒睜開眼睛時,穆凡吃力的緩聲對他說著:「你別……睡了,起、起來……」

    洛疏離一下子就睜圓了眼睛,但是沒有動,只愣愣的看著他。

    好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麼狀況。

    穆凡看他這副樣子,不禁氣結,手胡亂一揮,正好打到他臉上,顫著聲說,「快滾起、起來,你兒子……要出來了……」

    比預料的時間要提前了,但也沒至於手忙腳亂。

    太醫穩婆都在府中安置著,叫過來也快,洛王妃和洛王爺聽聞了消息也在外間焦急的候著。

    穩婆很有經驗,看了眼穆凡的樣子,就說還要等等,然後一邊對一直呆在房內不肯出去的洛疏離說,讓他出去,男人不能呆在產房裡。

    洛疏離坐在床頭給穆凡擦汗,心疼的看著他滿頭大汗的樣子,又聽著穩婆不停在旁邊叨叨,不禁煩了。

    「我是他夫君,為什麼不能留下?」

    「這、這是規矩。」

    「什麼破規矩,這裡的規矩由我定!」

    穩婆也很為難,「小王爺,這可不吉祥,會有血光之……」

    洛疏離徹底怒了,「你就別念叨了,快來看看我娘子,臉色這麼差,又流這麼多汗,你還說要等,到底還要等多久?他看上去好難受,還要等多久啊?!」說著這話,表情卻是緊張兮兮。

    穩婆看著他這幅樣子也笑了,哎喲,要當爹的男人都是一個樣兒。

    穆凡被他吵得頭疼,搖了搖被他抓住的手,洛疏離立馬換了副溫柔的樣子,將耳朵湊近,「你要說什麼?」

    穆凡忍住了陣痛,才死扣住他的手,說了三個字。

    你很吵。

    ……

    明明只有一天的時間,穆凡卻像是渡過了整整一年,躺在床上,伴隨他的就是無邊無際的煎熬和疼痛。

    有人在他耳邊說話,有人餵了什麼東西到他嘴裡,有人在大聲告訴他要怎麼做怎麼呼氣,他下意識里聽著,吞咽著,深呼吸著,一切都像是遙遠的夢境,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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