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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奏摺永遠批改不完,每天都會有新的棘手事情出現。
就好似這一日,葉齋忽然求見。
一個形單影隻的帝王會被人輕而易舉拉下王位,腦袋落地。戎策用一次北征獲得了數十位武將的擁護,他們大多是太子的親信,也是葉南坤為儲君留下的忠臣。戎策又有意擴大伏靈司的勢力,楊幼清曾經埋下的暗樁紛紛崛起,直接繞過佐陵衛成為陛下的耳目。
葉齋本以為他那個沒讀過幾天書的兄弟遲早會因為不懂政事被朝臣冷嘲熱諷,最後變為他的傀儡,或者直接讓賢。可誰知戎策竟然有點手段,讓許多曾經中立的大臣倒戈。這後面,大概有那個瞎子四弟推波助瀾。
等是等不來機會的,葉齋演不下兄友弟恭的戲份,想要主動出擊。他進宮面聖,誰知李承告訴他,陛下在後花園和太后賞花。
葉齋只能忍氣吞聲,來到花園,恭恭敬敬給母后和小皇帝請安。戎策站在孟採薇身後得意地沖他一抬下巴。葉齋有種莫名的感覺,戎策這算是鯉魚躍龍門了,但私下裡他的舉止神情和往日別無二致,依舊是滿山亂跑的那個少年。
「二哥,朕方才還說,有件要緊的公務只有你能夠處理得當,」戎策在孟採薇面前一向乖巧,這一點比他二哥有過之而無不及,「南繹不知為何忽然降溫,不僅凍死大量的冬小麥,且他們未能存夠棉花來製作禦寒的衣物。」
葉齋琢磨了下,說道:「可是我們霖州存糧也不多,若說棉花,倒不如岳州產量更高。我們若是伸出援手,一旦初春大旱,霖州百姓如何是好?」
「朕並非意在捐獻糧食,而是想讓二哥代表北朔去談判——我們以此次賣存糧為契機,打開南繹市場,若是長久以後他們依賴北朔所提供的必需品,我們不是等同於握住了南繹一門命脈?」戎策微微一笑,「常人談判也許只談一樁生意,但我知道二哥的能力,不會讓大家失望。」
葉齋知道他的打算,廉價賣給南邊吃的喝的,南邊得了好處不再種植這些之後,某天斷了貨,南邊得急得狗急跳牆。但是難度太大,葉齋就這麼跟江商局的王爺談交易,會被人當狂妄自大的傻子扔到邱江里。
於是葉齋搖搖頭說無能為力,戎策眉頭一皺,望向孟採薇:「母后,還是讓葉亭來試一試吧。她上次傳信與我,說同江商局的十一王爺有些私交,也許能說動對方。」
這種肥差可不能便宜了那小丫頭片子,葉齋急忙伸手:「我剛想起來,曾經與幾個南繹的商戶有過合作,不如以此為突破口,到可以一試。陛下還請放心,放心。」
戎策自然放心他做生意的本事,果不其然,十天之後,葉齋自南繹回來,說事情已經辦妥,就等著漕運出船。作為皇帝,戎策十分欣慰,但他注意到,葉齋回來之後神情好似有些不對勁。
趁著葉齋不在朝堂的這幾日,戎策迅速掃清了他大半的黨羽,用的方法卻是提拔,給他們更高的俸祿,然而奪走手中實權。這些人敢怒不敢言,寫信與葉齋卻被伏靈司半路攔下,只得收拾東西哭喪著臉走馬上任。
葉齋並未惱怒,這在戎策的意料之外。
他和曾皓的會面也許出了岔子。戎策問楊幼清,白樹生是否來信。楊幼清說並無,再問小傢伙有何顧慮,戎策卻不肯說了。楊幼清不願見他養成把事情憋在心裡的習慣,直接上手揪他耳朵。
「老師!朕是天子!」
「太祖十訓第三條怎麼說?」楊幼清反問,「阿策,你聽不聽話?」
戎策叫苦不迭,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楊幼清怎麼就不怕他呢?這麼放肆就不擔心戎策一道聖旨給他發配發到西北道挖礦?但光是這麼一想,戎策就捨不得,不能去西北道,太冷了。
「老師,血侍沒有真的全軍覆沒,而現在明晞府又被曾皓接管,小白和廷爭不知去向,不覺得奇怪嗎?」戎策將頭枕在楊幼清肩膀上,「曾皓在帝都求學之時,性格不爭不搶,現在忽然成了南繹的儲君,而且憑藉的是他兩位兄長鷸蚌相爭,自己漁翁得利。」
楊幼清鬆了手,替戎策將髮簪拿下來,如此小孩不會顧忌弄傷他能躺得舒服些。見師父不說話,戎策繼續嘟囔:「小白既然說他大哥對湊齊蛇頭沒興趣,那唯一有興趣的就是血侍,如果真的召喚出相由,後果不堪設想。」
「你最近頭疼過沒?」
「沒有,殘魂還封印在我身上,不會出大亂子,但誰知相由缺胳膊少腿時能做什麼,」戎策一抬頭,青絲散落垂下,「曾皓這人,不得不防。我也不知讓二哥與他相見,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曾皓搬入東宮之時只帶了三箱書和兩個貼身隨從,一切從簡。
在江邊會見葉齋之時,他心中就有了計劃。相由命他殺葉煦州,捧戎策上位,因戎策身體裡的殘魂若是能突破封印掌握宿主,北朔就是囊中之物。而接近葉齋,則是為了留後手。
葉齋自鳴得意,以為談妥了一項讓北朔有錢賺,他也有錢賺的買賣,但實際上,一直謙遜忍讓的曾皓才是最大贏家。
相由的殘魂幻影出現在東宮寢室,曾皓屏退了眾人,關緊門窗,問道:「每顆蛇頭的所見所聞都能夠互通,為何不能通過戎策的眼睛看到北朔的動向?」
「他身上有伏靈咒枷,除非拿到伏靈筆免除罪罰,否則我只能處於一片朦朧之中,」相由的幻影比往日更加真實,可終究只是一個影子,「但是北朔不過幾座山幾條河,小小地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