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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廷爭臉色陰沉,說道:「長兄如父,你聽不聽我的話?」

    「不聽。」白樹生先他一步踏步下船,朝著海島深處走去。廷爭無可奈何,他這個弟弟散漫慣了,對家庭一點概念也沒有,更別提尊重他這個大哥。有時白樹生還會嗆他,問他就怎麼知道,誰先從肚子裡爬出來的。

    海島上沒有多少樹木,草地時而旺盛時而貧瘠。那茂盛繁密的桑樹分明近在眼前,卻總也走不到,偶爾傳來幾聲鳥叫,不知道是不是傳說中的金烏。

    「大哥,你說你們明晞府不惜派人到邱江去游泳、到黃泉去搶蛇頭,還盯著帝京和青丘,為何不來扶桑呢?」

    「與你相認之後,我就撤回了明晞府在南繹的所有眼線,」他頓了一下,「大部分眼線,畢竟我的初衷只是保護你。至於扶桑,父王曾經來過,但是有意沒有將蛇頭帶回,因為我們知道相由的殘魂湊齊後,那將是人間地獄。」

    白樹生點頭,忽然餘光瞥見一道黑影,急忙一伸手將廷爭攬到身後,抽出煙嵐橫在身前。但是那道影子並沒有衝過來,而是停在了白樹生身前,化作一個垂垂老矣的婦人。

    廷爭低聲道:「烏妖,能化形,修為至少百年。」

    白樹生並未收起劍,警惕望著婦人,問道:「叫什麼名字,為何擋路?」

    「我名紅裳,是金烏後人,前些天忽然有人闖入扶桑,抓了我們的族人,逼迫我們去往家族聖地。族長不肯,這些人大開殺戒。我的孫兒為了讓我逃走,他,他被……」紅裳沒有說完便掩面痛哭,泣不成聲。

    她化做人形已是暮年,說明作為妖,她的壽命也即將走向終點。廷爭不知金烏有沒有後裔,但是他不能任由血侍為非作歹:「你還記不記得,那些人在哪裡?能否帶我們前去?」

    紅裳點頭,白樹生上前攙扶住,隨她的指引走向起伏不平的山丘。那桑樹遠在天邊,又似是近在眼前,風吹過樹葉晃動,卻聽不見嘩啦的聲響。走到一處狹窄的小路,紅裳忽然駐足。

    廷爭敏銳捕捉到身後的窸窣聲立刻喊得:「小心!」

    白樹生來不及反應,紅裳忽然變作烏鴉向他撲來,好在白樹生及時扭頭才沒被啄瞎眼睛。他回過頭來將煙嵐抽出尋找烏鴉的身影,卻瞥見廷爭身後多了一人的身影。

    唐綸將一把鋒利的暗器飛鏢比在廷爭脖頸,利刃緊緊貼著他白皙的皮膚。廷爭向前伸手示意白樹生退後,繼而問道:「血侍連妖怪都納入麾下?」

    「少廢話,」唐綸身上儘是污垢,青色對襟長衫染成灰色,背後的包裹也骯髒不堪,頭髮披散簪子不知去了何處,嘴唇乾涸到裂開出血,說話聲沙啞還有些無力之感,「想要活命,帶我去你們下船的地方。」

    白樹生看他走路虛晃越發擔心他手抖割破廷爭的喉嚨,便咬著牙將劍收起來,說道:「我帶你去。」

    「小頏!」

    「我能看著你死嗎!」

    等到白樹生帶領唐綸回到上船的地方,船隻卻不見了蹤影。地上躺著兩個明晞府侍衛的屍首,都是被人刺中後背而死,下手的人果斷決絕,而且深知如何一刀斃命。白樹生奔過去張望,茫茫大海哪有一點風帆的影子。

    廷爭看著躺在岸邊的侍衛,胸口不住起伏,他知道這些人不會是血侍殺的,如果唐綸還有後手,怎麼會挾持自己。到底是誰能在半天之內來到島上,殘忍殺害明晞府門生。

    唐綸將飛鏢拿穩,另一隻手緊緊勒住廷爭的脖子,貼近他耳朵一字一頓問道:「你騙我?」

    「我的人死了!」廷爭忍不住大喊,他呼吸越發急促,「你現在殺了我,我弟弟動手就沒有任何顧慮。這個島上一定有其他勢力,我們不如合作,一起殺出去再說。」

    白樹生找不到任何有可能埋伏的地方,一雙陰陽眼也沒有見到任何的鬼魂或者妖魔,心裡便認定了人是唐綸殺的:「他可以先來殺人再半路伏擊,就是為了讓我們被困在這裡。大哥,不能妥協!」

    「我是你哥哥,聽我的。」廷爭眼神兇狠到讓白樹生都被震懾住。唐綸放鬆了勒住他脖子的手臂,廷爭平復呼吸繼而說道:「你在我身上下一個同生符,同生共死,我弟弟自然不會動你。」

    白樹生又想說話,被廷爭呵斥住。他和廷爭相處這麼久,這是當哥哥的第一次對他這樣嚴厲。

    符貼在廷爭胸口,用火摺子點了,燒黑了胸前的衣服。唐綸終於放開他,白樹生上前兩步擋在二人中間,右手緊緊握住煙嵐的劍柄,防備看著唐綸。

    廷爭忽然彎腰咳嗽起來,白樹生半側身子扶住他手臂,聽見廷爭低聲道:「殺了他。」

    「可是——」

    「現在,殺了他,報仇。」廷爭態度堅決,白樹生也不再顧慮,忽然抽出煙嵐劍,趁唐綸不備一劍刺過去。

    第一劍刺中唐綸左肩,他背著的背囊摔落,包裹布料中露出黃銅色的蛇頭。白樹生絲毫不管地上的東西,將煙嵐抽出再度刺向唐綸,這一次直中唐綸的心口。廷爭上前握住白樹生的手,一同向前推,將唐綸的身體刺穿。

    劍抽出來的一剎那,唐綸摔倒在地,廷爭卻沒有任何的不適。唐綸睜大了眼睛望向他,口齒不清問道:「為,為何……」

    「我用玉佩劃破了食指,你燃符之前,我在同生符上用血加多了一筆,自然無用,」廷爭冷漠地看著他,「你在我父王門下求學的時候,他便說你自負,從不留心別人舉動。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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