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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我一直都知道,」久沁絲毫不畏懼那鋒利的刀刃,「小王爺,當年孟兆寧將你和郡主帶走的時候,是我全力相護,否則,以他名不副實的國舅爺身份,如何瞞下所有人,將你養大。」
楊幼清的記憶里,還有少年時的畫面,他記得殺入家中的佐陵衛,他也記得披著斗篷來找他的孟兆寧,還有孟兆寧身邊的男人。那個男人,經歷風霜二十年,的的確確會是現在的樣子。
久沁見他放下了刀 ,問道:「耀賢王府的仇,不報了嗎?」
「冤有頭債有主,我只要一個人償命。」
「但是那人,偏偏是你徒弟的生父。」
「孟兆寧都告訴你了?」楊幼清記得孟府的鴿房有時會飛來一隻腳上沾著南繹紅土的鴿子,「這二十年來,他一直勸我放下,我也見到妄圖翻案帶來的後果,不會不計後果做傻事。」
久沁沉默片刻,問道:「聽說長瑤出事了?」
戎冬是楊幼清的親妹妹,耀賢王府被滿門抄斬的時候,戎冬不過兩歲,孟兆寧擔心她日後背上家族的重擔,或遭人報復,故意隱瞞了下來。到頭來,楊幼清還是沒能保護好她。
久沁見他不說話,低聲嘆息,繼而說道:「斯人已逝,不必糾結。」
「我現在只想全力護住阿策,若是真的無法報仇雪恨,那就認命,」楊幼清知道為何久沁喜歡望向雲端,那裡有他不能回去的故鄉,也是楊幼清長大的地方,「冤冤相報何時了,若是追溯起來,還是阿策的先人將我祖輩挾持入京,繹國覆滅。葉騫強迫我祖先讓賢,逼得他自盡,空留子孫一個王爺的名號。葉南坤甚至連名號都不願意留下,斬草除根。」
「你想帶著他避世?」
楊幼清無言,半晌點頭:「這個小孩很簡單,不喜歡虛與委蛇,腦子裡就一根筋。」他想這世上永無葉軒和曾長興,但是阿策不可能隨隨便便銷聲匿跡——也許此次病重,是一個脫身的好機會。只不過,阿策骨子裡有種可笑的正義感,大約不會聽他的。
「既然你已有決斷,我也不便插手。耀賢王府的傳家玉佩定要收好,必要時,可以救你一命。」久沁說完,忽然間遠處跑來一個小道士,著急忙慌跌跌撞撞,似是有要緊事。
小道士站穩了一抬手,說易寒請久沁去一趟醫廬。楊幼清想跟著,小道士卻攔住他,說他的神醫師尊不喜歡旁人打攪。久沁讓他安心等候,這世界上還沒有易寒治不了的病。
白樹生走進燕王府的靈堂,深紅色的木質裝潢盡顯滄桑,掛起的白布又添了一份悲涼。廷爭跪在兩副棺槨前,將一疊黃紙放進燃燒的陶盆之中。他聽見腳步聲,微微側身,說道:「過來。」
「大哥,」白樹生聽他有氣無力的聲音不由得有些擔心,快走幾步到他身側,撩起袍子一同跪下,「我查到了。」
廷爭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沉聲問道:「是誰做的?」
「唐綸,我們抓到他的一名手下,問出那天晚上,唐綸離開血侍據點,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回來。之後他火速離開京城,前往東海,據說手上有一份地圖。他的手下在地圖上看到了新鮮的血跡,還有明晞府的印。」
廷爭將手放到白樹生的肩膀上,咬牙說道:「三天後,我們去東海。」
「大哥,你身居要職,這種事情讓我來做就行。」白樹生這幾日雖未露面,但是見到了燕王府的客人,各個心懷鬼胎。廷爭雖然常年在外遊歷江湖,但是他也懂得如何應對這些所謂的「親朋好友」——裝傻。
無論是問燕王是否參政,還是問明晞府是否改革,廷爭一律回答百善孝為先,守孝之後再說。再細問,廷爭便愁眉苦臉說不知。他只需要給人留下一個小王爺不懂朝政的幼稚形象,就能暫時保住燕王府,至少挺過這次九子奪嫡。
白樹生替他哥哥守夜,廷爭則遇到了難得憂心忡忡的余甘子:「你半夜來找我,所為何事?」
余甘子一甩手:「別提了,我想偷偷摸摸回到霄山看看我師父那位新病人,半路就被一群士兵攔下,整條山路都給封了。你知道為何嗎?」
「為何?」
「禁衛軍終於出動了,陛下直接點明是五王爺挑起內亂實為篡位謀反,還下令格殺勿論,」余甘子嘖嘖兩聲,「皇宮裡的小太監跟我說,是有人發現陛下的嬪妃想要出逃,抓住一問,竟然是五王爺幼時竹馬,在入宮之後還與五王爺行過房事。」
通姦?
廷爭知道這五王爺曾遜是個表面君子,但是與自己名義上的母親有一腿,倒是看不出來。不過他本就快要彈盡糧絕,這事情爆出來,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余甘子問道:「不過咱們七王爺這次親自上陣,被人兩劍刺中胸口,現在只能靜養。明晞府,是不是該表態了?」
「我想暫時將明晞府交給曾皓,」廷爭握住了腰間的佩劍,「血侍既然已無靠山,正適合一網打盡。七王爺盜糧草絕非子虛烏有,我一直反對父王與他同流合污,可誰知還是晚了一步。」
余甘子上下打量他,問道:「你要去哪?」
「扶桑。」
明晞府數年前獲得了一幅地圖,標記了古書中扶桑所在地,便是海岸以東數百里的一座廣袤島嶼。這張地圖一直放在燕王臥房的書柜上,而廷爭回家後,放置的盒子被人打開且沾了血,地圖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