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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月光終於穿透了烏雲,孟兆寧愣愣看著夜幕中半蹲在石頭上的妖怪,下一刻一個健步衝出去。

    「他怎麼會是,」戎策也有些驚訝,本能地想要攔住奔上去的孟兆寧,卻沒有拉住,只得退到楊幼清身邊低聲呢喃,「他為什麼要殺我?」楊幼清替他將血刺收回背後的刀鞘,再把碎發順到耳後。

    孟兆寧抱住豐夏的時候,豐夏恢復了些許理智,將爪子收起來,試探著摟他的後背。豐夏是狐妖,他們不會變老,而他的記憶也停留在少年時代,一時無法接受曾經的愛人兩鬢斑白,呆呆愣住。

    「阿策,這些連環案,並沒有任何的規律可循,是不是有可能,兇手本身就不講邏輯,沒有理智?」

    得了空就開始教徒弟,戎策拜師倒是不虧。他便做出好學生的模樣點頭:「所以,這些害人的事情都是他在無意做出的。」

    「青丘狐族是半神,誰能將一個半神折磨到神志不清,獸性超過人性,甚至十多年來掠食別人的魂魄?」楊幼清看到豐夏的眼中多了些光,摟住孟兆寧的那雙手微微戰慄,便瞭然,「他吸食魂魄,也是為了療傷。」

    戎策不知他師父是在考他,還是楊幼清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崑崙?」

    「不,注意時間,他是二十六年前秋天『死』的,崑崙已經許久不問世事。這些年來,他們家躲避世人的原因,也許是為了保護無辜百姓不被豐夏傷害,只可惜,未能奏效。」

    戎策心裡快速一算,現在是隆安三十一年,二十六年前應該是隆安五年,那一年的秋天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記得下暴雨邱江翻了兩艘船,西北的老將軍收復了秋冬道,京城兩個花妖爭奇鬥豔讓花農沒飯吃。

    哦,還有,他那個京城第一紈絝的二哥呱呱落地,讓一年後出生的戎策擁有了一個無比痛苦的童年。葉宇踩壞一個竹蜻蜓算什麼,葉齋無論做什麼錯事,一律推到戎策頭上,還要說他是災星。

    「你想哪去了?」楊幼清拍他腦袋。

    豐夏忽然開口:「這就是那個孩子?」他的語音語調像極了正常人,戎策方才意識到吸人魂魄後的豐夏可以恢復些許理智,便急忙點頭——他太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但是孟兆寧卻果斷回應:「不是他。」

    「兆寧,我都沒說要問什麼,」豐夏笑起來有兩個酒窩,「我過夠了殘害別人續命的生活,如果再有類似這次的事情,如果我再被他人控制成為攻擊的武器,也許我傷害的就是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

    孟兆寧默默搖頭,豐夏將手放在他的臉上,眼中多了一層陰翳。他許久不見、魂牽夢縈的戀人,眼角爬滿了皺紋。

    「兆寧,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當年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因為你是小國舅,」豐夏手指微微顫抖,他知道自己即將再度失去控制,不得不加快語速,「二十多年前,我錯過了殺他的大好時機,讓他有機可乘找到宿主,而我被同樣追繳他的南繹明晞府重傷……他們還從我身上知道了青丘的秘密。作為留住這條命的條件,他們奪了我的一縷魂魄,也答應不去打擾族人。」

    戎策道:「後來明晞府部分門生叛逃加入血侍,到底還是去闖了青丘。」

    「我知道,我清醒的時候也能收到消息,」豐夏苦笑,「這些年過去,他的實力增長不少,而且因為我的失誤,讓明晞府知道了蛇頭的秘密,他們努力收集就是為了徹底喚醒他……」

    第132章 殘軀

    戎策忽然一怔,問道:「等等,蛇頭,他是相由?」豐夏點頭,戎策忍不住驚呼:「他還活著?他不是被千年前大禹斬斷了頭顱?」

    「不,最後一顆蛇頭碎裂成粉末的時候,他的殘魂逃了出來,長眠於地下養精蓄銳,就是為了等待覆活的那一天。有時候他會短暫醒來,尋找合適的宿主,讓宿主去幫他收集散落各地的蛇頭,但是那些宿主軟弱無能,或因為人妖魂魄相互排斥而讓他步履維艱。這一次,他盯上了一個將要出生的孩子,一個生來位高權重的孩子。」

    楊幼清低聲道:「北朔的皇子,未來的君王。」

    「不知為何他沒有選擇太子,也許是太子殿下生辰屬陽。他找到的這個孩子,據說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極其適合他附身。只需要數十年,他就可以掌握這副身體,用北朔親王甚至帝王的身份號令天下。」

    孟兆寧忽然呵斥:「別說了!」

    戎策捂住了耳朵後面的傷痕,他知道孟兆寧在擔心什麼,故作輕鬆說道:「是我,對嗎?舅舅,我應該要知道這些的。我就說嘛,崑崙那些老傢伙為什麼要給我設關卡,原來不是看我的人品,而是在考驗那條蛇。」

    孟兆寧低下頭,他曾經單純清朗的愛人是一隻青丘狐,是一隻接近他只為了伏妖的半神。他可以慢慢接受,但是他不能讓阿策知道真相——此後餘生,怕這個孩子要時時刻刻負重前行,再不能逍遙自在。

    他更害怕的,是戎策選擇和相由同歸於盡。

    「舅舅,我耳朵後面的,是伏靈咒枷吧?」戎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更輕鬆一些,他想扯出一個微笑,但滿滿都是苦澀,「我一出生,欽天監是不是就知道我是個妖怪?伏靈司給我刻咒枷,為了掩人耳目,還要用烙鐵燙掉痕跡。」

    孟兆寧搖頭:「阿策,你只是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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