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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他慢慢向後退,忽然發現,自己竟然離開了結界。

    沒有人在關注他,董鋒撿起跌落在地上的佛珠,捂著傷口跌跌撞撞向後跑。只有楊幼清投來了一束目光,稍縱即逝。

    吵嚷過後是推搡,迅速演變成鬥毆。

    戎策費力分開兩個扭打到一起的校尉,方才弄清楚其中一人喜歡扎紙人,另一人以為對方在搞巫蠱之術。「什麼玩意。」戎策踹他們一人一腳,然後轉身去解決另一邊糾纏地難捨難分的幾人。

    不對。

    戎策忽然意識到,不忠不誠,不一定說的是國家。但若這崑崙丘只允許一生不曾扯謊的人入內,怕是上古神明都要被拒之門外,所以說的也不是東家長西家短的小事。

    他看向師父,忽然覺得這樣的楊幼清有些陌生。年長的監察站在一層台階之上默默俯視眾人,他要鋤奸,他要保證大多數人的安全,所以他任由這些人打鬧。唯有極端的碰撞能夠勾引出細作。

    不對。

    戎策前躍一步從背後抽出血刺,橫在楊幼清脖子上。

    楊幼清低頭看向那把熟悉的黑刀,再慢慢順著刀鋒望向站在台階之下的年輕人,還有他眼中的殺伐果斷。楊幼清的表情終於不再是漠然,而多了一絲從未見過的玩味,他說道:「阿策,我可從沒懷疑過你。」

    「把我師父還給我。」這幾個字幾乎是從戎策的牙縫裡飄出來的,他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手中的刀緊緊貼著楊幼清的頸側。

    楊幼清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問道:「你這是何意?」

    戎策上前一步,刀也跟著上前,但是平直划過並未傷到楊幼清分毫:「這不忠不誠的說謊之人只有一個,便是你——你不是楊幼清。」

    喧囂的吵鬧聲停下了,正在互相撕扯的校尉都駐足觀望這難得一見的一幕。楊幼清反倒笑了,是戎策從未見過的獰笑:「那你說我是什麼?」

    「妖魔鬼怪,我管你是什麼!還給我師父!」戎策咬牙切齒,「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老子不怕。」

    楊幼清看他決絕的神色,臉上的獰笑消失了,忽然變得柔和:「你當真是什麼都不怕,不僅不畏強敵,如此的應變能力和聰穎也是少見。」

    「呸,你肯定不是我師父,」戎策咧咧嘴,「他從不誇我。」

    霎時間一陣黑煙包裹住楊幼清的身體,而那陣煙似是從他身體裡蔓延而出。戎策離得近,下意識擋住臉,但他還是被黑煙侵染,那一瞬間好似進入了無邊的黑暗,數千年的歲月在周身流轉。

    黑煙離開了宿主跑向橙黃色的結界邊緣,突破的瞬間結界散去,而楊幼清一個踉蹌向後倒退兩步,戎策急忙收了刀去扶他。

    「別管我,去追。」楊幼清推了下戎策的肩膀,用了十成的力氣竟然沒能推開。他忽然想,平日裡乖乖讓他踹來踹去的阿策是不是故意示弱。

    「追誰?」

    楊幼清氣得想打他,但當著這麼多人還是忍住:「你去追那道黑影。戰文翰,你跟著董鋒,看他和誰聯絡。但是他若回了沙石城,先一步攔住他,等我們回去處置。阿策你還不走?」

    「我得看您沒事了——」戎策話還沒說完,楊幼清便一腳踹上來了,他急忙捂著留下鞋印的膝蓋向黑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第112章 突如其來的便當

    崑崙丘的第三層終於有了陽光,就連建築都多了幾分生活的氣息,然而他們並未見到任何的生靈,也許是修為不夠。戎策蹲在一座鐘樓下面等楊幼清,見到姍姍來遲的同袍之後,依舊是滿臉苦澀,說道:「到這裡便沒影了。」

    「怎麼沒四處看看?」楊幼清招招手將他喊過來。

    戎策一撇嘴:「鬼打牆。轉了兩圈永遠走不出這條街。老師,您餓不餓?」

    楊幼清輕笑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包紅糖麻花扔過去,戎策挑出兩個樣子好看的,其餘的扔給身後眼巴巴看著的校尉。但還不等戎策嘗到紅糖的滋味,就感覺地面徒然晃動,整個人歪斜向一邊。

    戎策下意識想喊董鋒下結界,第一個字還沒出來便收了聲,暗暗罵了一句,繼而說道:「阿龍、阿虎、阿力、阿強,前後左右列陣,弓箭手在內側保護好那些書呆子,都把傢伙式給我拿穩了。」

    被戰文翰帶來的校尉自覺地在中間縮成一團,戎策三下兩下跳上鐘樓的頂部,下一秒楊幼清也已躍上來至他身邊站穩。「老師,您猜這是什麼?」

    「《禮記·禮運》曰,『麟、鳳、龜、龍,謂之四靈。』來到崑崙丘這麼久,還未曾見識過上古的神獸是何模樣,」楊幼清抽出蒼鋒,「記得我說的,下盤要穩,回身要快,中間不要留空檔。」

    戎策摸向背後的黑刀,嘟囔一聲:「好生囉嗦。」

    「你現在欠我五遍《山海經》全本。」楊幼清看到遠處模糊的巨大身影迅速靠近,推了一把戎策,後者將臉上的不悅神色收起,一蹬銅鐘跳了出去。

    燃符最後一次改變字跡已經是半天前的事情,廷爭忽然為那假和尚擔憂,也不知崑崙丘有沒有將他活埋。聽見門口的響動,廷爭立刻收起那張紙符,順勢拿起木棍艱難地起身,還沒站起來就聽見白樹生著急忙慌的聲音:「你坐下,別動。」

    「沒事,我活動活動,好得快。」廷爭笑得如和煦春風。

    白樹生從沒想像過自己的臉也能笑成這樣,若他有廷爭一半的溫柔體貼,怕是早就吸引小姑娘談婚論嫁,孩子都能打醬油。但是他不想讓廷爭教自己如何笑——這都不會太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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