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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老師,您怎麼知道今日是我生辰的?」戎策因這層假身份,生日一向都是盛夏時節過的,連他自己都忘記了今日是生辰。

    楊幼清被他緊摟著,推也推不開,無可奈何只能安撫拍他後背:「問了你舅舅,才知道你虛報了一歲,不過依我看來,倒像是今年只有三歲。快鬆開。」

    戎策似是戀戀不捨從楊幼清身上下來,無論是作為三殿下,還是國舅爺的養子,他收到過無數能讓普通人家衣食無憂一輩子的禮物,但唯一知道他心意的,只有他師父。

    戎策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奇怪石頭,其中最貴的也僅是玉石的邊角料,他的收藏中有一大半是楊幼清各種節日的禮物。

    「老師。」

    「怎麼了?」

    感恩的話要出口,戎策欲言又止,他怕楊幼清覺得肉麻。在年長者疑惑的目光中,戎策低頭,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我挺喜歡的。」

    第99章 送親

    宥州不是親王的封地,或者說這二十年來不是。當年的宥王被其同父異母的弟弟葉南坤以貪污之名抓入天牢,除了世襲的王位,最後病死在牢房之中。而葉南坤做的,是扶持了康彥候孔齊輝。

    康彥候這爵位是孔齊輝的祖父得來的,因他是信康和仁彥兩朝的元老,穩定了北朔的基業。而孔齊輝的格局遠沒有他祖父那樣宏偉,不過也不負聖望,將宥州從一片荒原變成繁華富饒的土壤。

    孔齊輝有四個兒子,前三子皆是嫡出,孔珧則是早已歸西的妾室所生,因而備受冷落和欺凌。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到頭來是孔珧迎娶了公主,而並非他那些金榜題名、入朝為官的嫡子們。

    所以孔珧回家準備婚事的一個月,孔齊輝表現出了異常的熱情,時常噓寒問暖,反倒讓孔珧有些擔憂:「爹,您的身體沒事吧?」

    「何出此言?」

    「無事,無事。」孔珧低頭繼續寫賓客的名單,心裡盤算著改日去問問城裡的大夫。

    戎策叼著一根草騎著他那匹健壯的小黑馬,嘴裡哼著不知哪裡的方言民歌。楊幼清一提韁繩讓身下的白馬暫緩前行,等到和戎策並肩的位置後,一把抽走他嘴裡的草根:「活像是地痞流氓。」

    「我這一身剛洗的黑袍,正五品的皮革腰帶,花錢都買不到的伏靈司令牌,哪裡像是流氓?」戎策一甩頭髮,話語中還有幾分洋洋得意,「再說了,對待那些妖魔鬼怪,就得用流氓的招數。」

    楊幼清捏他耳朵:「該讓你繼續掃藏書閣。」

    戎策低頭揉了揉耳垂,低聲問道:「能換成打掃您書房嗎?一整年都行,天天在藏書閣掃地太丟人了。」

    楊幼清輕笑一聲:「想得美。去看看公主有何需要。」

    戎策一踹馬肚子,黑馬領會了飛奔起來,跑到那金絲流蘇裝飾的轎前,被韁繩勒住放慢腳步。戎策敲了敲紅木的窗欞,問道:「殿下可還覺得舒服?需不需要稍稍休息再前行?」

    「不必了,」葉亭單手撩開帘子,另一隻手翻閱著宥州各縣這幾年的縣誌,眉頭緊鎖,「但若大家疲勞或飢餓,可以稍作停頓,找處空曠的地方生火。」

    到底是公主下嫁,不僅有浩浩蕩蕩的府兵和佐陵衛開路,還有至少四個廚子,帶著最新鮮的雞鴨魚肉,隨時隨地滿足公主殿下的任何需求。戎策看得還有些羨慕,想想自己每次跑到荒郊野外捉妖的時候,身上只有乾糧和醃菜,有時候肉乾都吃不到。

    「不過是縣誌,都反反覆覆看了三日,」戎策看了一眼無心偷聽的轎夫,小聲嘟囔一句,「宥州一向人傑地靈,幾乎不見貧窮人家,富人天天布施,連妖怪都不曾有過幾隻。」

    葉亭蹙眉搖頭:「太過於人傑地靈,有時候也會讓人起疑。三哥能幫我一個忙嗎?」

    「儘管說,不費錢就行。」戎策摸了摸口袋,這個月的糧餉一半拿來給楊幼清買蝦餃。

    「宥州西南山區的幾個縣城在十多年前遭到了大雪封山,後續又是連年的乾旱和火災,本應顆粒無收,但仍交足了農稅,甚至每家每戶還有富餘,」葉亭將縣誌遞出窗口,「三哥若是有時間,勞煩去這幾個縣走一趟。」

    戎策一向不喜歡讀書,這些方正的小字一看便讓他頭大。於是他快速掃了一眼假裝認真記下,實則只記住了縣城的名字:「放心,把你送到了我就去。」

    「其實,」葉亭頓了一下,「我希望你能來我的婚宴。」

    戎策勾起嘴角笑了笑:「好,等三哥帶人鬧洞房。」

    楊幼清隔得遠,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但從戎策的笑容來看,這孩子是由衷地開心。他還未來得及感嘆什麼,便聽見身邊白樹生說道:「怎麼胳膊總是酸痛,該不是有什麼毒蟲出沒。」

    「西南無非是山林和沙漠,有什麼蚊蟲也不奇怪,」楊幼清抓過他胳膊來,嚇得白樹生一個激靈差點從馬上掉下去,「還疼嗎?」

    白樹生尚處在驚嚇之中,木然地搖頭:「不,不疼。」

    楊幼清眉頭緊蹙,鬆開了白樹生的胳膊,後者立刻策馬揚鞭,自告奮勇去前方探路。楊幼清放下心中的疑惑,開始想另外一件事——自己有這樣可怕?莫不是這些人平常被打慣了?即便經常挨打,阿策就從未拒絕過他的碰觸,約莫是知道自己逃不了,不敢躲吧。

    這樣想著,阿策已經回到他身邊,側著腦袋問道:「老師您需不需要休息?亭亭說可以稍作休整,正午頭大家也有些睏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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