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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現在不是我是否信任你的問題,」謝君溪走到林中的一片空地,樹林的陰影遮蓋住她的半邊身體,「而是你必須要幫我找出真兇。」

    戎策點頭,語氣滿是誠懇:「那是自然,伏靈司何時有過冤假錯案?至少我師父當家這幾年,哪一個案子不是公平、公正、公開?」忽然,戎策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我怎麼就『必須』幫你?」

    「今日我本想在帝澤山攔住你。」

    戎策舔下嘴唇,試探著問道:「你聽到了多少?」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都是過來人,姐姐理解你。」謝君溪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假模假樣安慰,而戎策則是一身雞皮疙瘩。

    「好吧,行吧,我們先去一趟凶宅,說不定有小鬼見到了真兇,」戎策撿起血刺刀背在身後,忽然望見謝君溪懷裡的鬼嬰,「你是不是餵小馬餵得母性大發,路邊撿的小孩都要抱著?」

    謝君溪一挑眉:「你捨得將他扔在破舊的老宅?再說這小鬼陰氣清純,在鬼界的黑市能賣個好價錢。」

    戎策頭一次聽說有人將陰氣和清純放在一處,但他怕謝君溪一怒之下把自己也賣給黑市上的厲鬼,便噤了聲往樹林外走。

    如果讓張裕來就糟心程度排個序,跟孔珧一同行動排在第二,戰文翰和董鋒依舊排榜首。孔珧話少到讓人忽略掉他的存在,但談論到專業的問題便滔滔不絕,幾乎稱得上一本博古通今的百科全書——張裕來只需要揣著手站在一旁聽他說書。

    「這間屋子的鎮宅符有一筆畫錯了,凶鬼極有可能進入,但風水極佳,通常情況下小鬼都會繞著走,甚至可能吸引來善鬼,」孔珧安慰著剛剛死了兒子的老太太,決定將他兒子被斷子絕孫的事情隱瞞下來,「聽說您家還有個女兒,我看過了,她的命是富貴命,不會讓您家無後的。」

    老太太一邊哭一邊嚷嚷著「女兒哪能傳宗接代」,接著開始說她兒子生前如何孝順,如何幫助鄰里,如何兢兢業業工作。

    張裕來手裡拿著李承連夜送來的資料,那張紙上清清楚楚寫著,京城籍人士劉天瑞,男,三十二歲,喪偶,任城東奉滔銀號的掌柜,三次拖欠工錢,五次偷工減料被顧客投訴,並一個月內連續十二天出入十二條街。

    真是個好男人,張裕來最高的記錄也不過一個月十天,多了真的腎疼。

    喪偶?張裕來望向四周,真有些未清理乾淨的白布碎片和白紙對聯:「老太太,您家前幾日剛辦了喪事?」

    「不就是那克夫的兒媳婦!」老太太氣得直跺腳,「肚子裡孩子快要八個月了,她竟然撞樹上死了!」

    孔珧追問:「何時的事情?」

    「不就是上個月。」老太太說完,孔珧便轉身向外走,多餘的話一句都沒說。張裕來也是納悶,這小子一向是彬彬有禮,就算是陌生人,走的時候也會抬個手道個別,今日還真是不同尋常。

    走到宅子外面,不等張裕來問,孔珧說道:「劉天瑞害死了他的妻兒。」

    「你怎麼知道?」張裕來摩拳擦掌,「要不咱們去十二條街問一問啊?哥們在那有熟人。」

    孔珧沒聽出來他話中的意思,亦或是不想和他去煙花之地,直搖頭道:「不必。他出入青樓的資料是兩個月前,銀器店的老闆懷疑他中飽私囊時派人查看所得的。顯然,他是一個妻子有孕之時還去尋花問柳的人。」

    「情到深處便是恨啊,」張裕來嘆了口氣,「那,是他妻子的冤魂作惡?一個女人剛死一個月便成了殺人如麻的煞,這是何等優秀的鬼啊?」

    孔珧也不曾見過這樣的先例,死後即成惡鬼的不少,怨氣足夠便可,但是煞是完完全全的另一種存在,他們沒有了理智,對所有吸引他們的目標都會下殺手,甚至不怕伏靈司的匕首和黃符。

    張裕來握緊了拳頭:「還是要去十二條街看一看的。」

    「不,不用……」

    「用的,走了走了。」

    「這是一間凶宅,一百多年前的時候,」戎策翻開地上的一片碎瓦,「先是將軍府,後來是客棧,隔三差五就會死人,晚上還有鬼魂遊蕩,硬生生把一間陽宅變成了小鬼的聚集地。」

    謝君溪飄到他身邊,笑了一聲:「不然我為何選在這裡開茶會。」

    「大晚上的喝什麼茶,」戎策撓了撓下巴,「鬼能喝茶嗎?」

    「不能,」謝君溪看傻子一般看著他,「小心些,那死男人的鬼魂還在人間遊蕩。」

    戎策看了一眼艷陽高照的天空,連著兩夜沒能睡覺的睏倦爬上心頭,眨了眨眼睛:「那這樣,你在這守著,我回家睡一覺。反正孟府離這兒也不遠,翻個牆立馬就到了。有什麼事回去喊我,記得別驚動我家妹妹,她生氣起來可是要砸東西的。」

    「憑什麼是我留下?」謝君溪一拍懷中的嬰兒,「我還要去賣寶貝。」

    「以後想要岳繡,我從岳州的貢品里給你挑最好看的,行不行,好姐姐?」

    「成交。」

    楊幼清傍晚回到孟府的時候,孟兆寧正急匆匆向外走,穿的是來不及換下的朝服,帽子有些歪斜。他沒空閒寒暄,只是擦肩而過的時候拍了拍楊幼清的肩膀,示意他自己找些吃的做晚飯。

    春闈連續幾日,是不得出入的,考生一律住在考場的齋舍。家中沒了小丫頭的活潑笑聲,楊幼清有些不適應,更不適應的是戎策沒跑出來迎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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