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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我哪有這個意思,」戎策往嘴裡扔了一個蝦餃,腮幫子鼓囊說話也不利索,「就是,總以為妹妹只是七八歲的年紀,我也只是十二三歲,無憂無慮,天天上山打兔子。可誰知一眨眼,小姑娘已經是大姑娘。」

    「你也老大不小,」楊幼清不動聲色將剩下的蒸籠朝戎策那邊推過去,「別總讓弟弟妹妹搶在前面。」

    戎策滿嘴的蝦餃沒空閒回答,只是敷衍地點頭,思緒又開始飄到別的地方。

    等蝦餃都吃光了,戎策摸著肚子饜足地伸個懶腰,又被師父罵沒正行,嘟嘟囔囔找藉口。忽然聽見門口急促的敲門聲,戎策望了一眼楊幼清,後者高喊一聲:「進來。」

    孔珧從京城暗樁跑來,額頭滿是汗水,手裡拿著薄薄一張紙:「京城有鬼殺人,屍體胸口爪痕淤青,黃符驟燃,是煞!」

    「何地?」戎策警覺起身。

    「一處荒廢的宅院。」孔珧將手中的地圖遞上,圈起來的院落正是戎策昨晚造訪過的遊魂客棧。

    第95章 兄妹三人群口相聲

    戎策從椅子上跳下來,問道:「謝君溪回來了沒有?」

    「這,」孔珧緊張地攥著地圖,「她若是不現身,我一雙人眼如何知道。」

    「你懷疑是她做的?」楊幼清望向戎策,在後者的眼睛裡看到了深深的憂慮,「你帶人去京城,切記不可大張旗鼓,莫要像上次一般惹得滿城風雨。孔珧,你去藏書閣將謝君溪的生平取來。」

    孔珧看著戎策飛速消失的背影,轉過身來:「您還是相信千戶大人的直覺。」

    「他不是懷疑,是擔心蒙冤,」楊幼清從椅子上站起身,抖了抖吃飯時不慎掉到衣袍上的碎芝麻,「阿策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正義感,可笑的善良只會讓他尋找假定的真相,走向一條錯誤的岔路。」

    孔珧愣了片刻不知如何接話,他一向不擅長這些,只得擺出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末了,楊幼清路過他身邊的時候,孔珧才低聲道:「正義對這人世間來說,不是好的嗎?」

    楊幼清駐足,回頭望他,輕笑一聲:「你會明白的。」

    這句話他對年少的戎策也說過,五六年之後,一腔熱血的小將軍被磨平了稜角,知道忍氣吞聲,知道力所不能及之事便隨它肆意生長,知道獨善其身。楊幼清從孔珧身上看到了曾經的戎策,大家族中最不起眼的少爺,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讀著四書五經里最完美的故事。

    只不過孔珧認認真真讀書的時候,戎策逃課跑到後山打野兔。

    如果阿策沒有被逐出宮城,如果阿策沒有在十三歲見到長姐慘死,他也許會是今日的孔珧,且要比他更加安逸——孟兆寧義子的身份就足夠讓他在京城隨便找份俸祿豐厚的差事,更別說岳王殿下那廣袤的封地。

    但戎策偏偏走了另外一條路,現在正背著他那把古舊的黑刀,騎著不算上乘的黑馬奔赴京城,去查最偏門的凶宅,去殺最邪惡的厲鬼。

    楊幼清必須要為此變故負一點責任,或者一大半。但他深信,就算沒有這個師父,戎策也絕不是坐在藤條椅上虛度光陰的人。不過,伏靈司也不會將這個不羈的年輕人束縛多久,楊幼清有預感,戎策的戰場最終會是這天下。

    「你說不說!」戎策將一個衣衫襤褸的小鬼狠狠按在牆上。這小鬼感受到伏靈司腰牌的瞬間就想撒腿跑,但是戎策快他一步,先在他瘦得能看到骨頭的腿上貼了張黃符,逼迫他在陰陽眼前化出實體,能夠讓戎策抓著他領子往牆上撞。

    李承站在一旁,雖說他看不到也聽不到這小鬼的鬼哭狼嚎,但是憑戎策兇狠的動作他就能分析出來,被打的傢伙怕是要散了架。

    戎策見這小鬼不肯說實話,後撤一步將他從牆上拽下來,再一次狠狠撞到石磚牆上。不知存積了多少年的灰塵都被震得雪花般紛飛,站在遠處的李承打了兩個噴嚏,惹來千戶大人一記眼刀。

    「大人,符都貼好了,」伏靈司的校尉阿光邁著小碎步跑來,「京兆府來的仵作正在前廳候著,說您要是想看看那個倒霉蛋最好趕快去,不然就發臭了。」

    戎策看眼前的小鬼不似是知道實情的樣子,便鬆了手,轉身看向阿光:「不是早上死的,怎麼腐爛這麼快?」

    「早上讓孔百戶發現的,但人死了至少一晚上了,又是春天,蒼蠅、蚊子、老鼠的走一遭,爛得不成樣子,」阿光聳了聳鼻子,這倒霉宅子裡的怪味不少,「大人,您得去看看,這個不一樣。」

    戎策掃了掃肩上落下的灰塵,跨過破舊的門檻往外走,沒好氣說道:「還能如何不同?不外乎是先掐脖子,再抓腦袋,最後把心臟扯出來。這些煞的腦子裡只剩下吃人。」

    「還真不一樣呢,」阿光神神秘秘湊到戎策耳邊,「這人的小兄弟被剁了。」

    「兄弟?還有其他死者?」戎策頓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一巴掌拍到阿光後腦勺,「你他媽怎麼不早說!李承,滾去京兆府把這人的戶籍、履歷都給我找出來!去過幾次十二條街我都要知道!」

    即便做了準備,戎策見到屍體的時候仍舊倒吸一口涼氣,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好似要將今早的蝦餃全都吐出來才舒服。他忍著不適蹲下去觀察,死了的確有一天,也就是說昨日謝君溪在此的時候,屍體已經躺在這破舊宅院的一間茅草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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