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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白樹生忽然前越向水中刺去,挺身時劍上穿著一條還在甩動尾巴的草魚:「我不會看人,他到底是利用我還是想認弟,其實我並不在意。甚至我的父母是誰,兄弟姐妹有幾個,我都不在意。」
「野貓,」戎策明白了白樹生的意思,他自小無拘無束慣了,「總有一天你會懂家庭有多重要。」
白樹生聳聳肩膀:「對你來說。」戎策嘆了口氣剛想說話,白樹生已經跳到了岸上,舉著斷了氣的草魚喊道:「吃肉了!」
「還有菜。」戎策爬上岸,將水草撿起來揮了揮。
等火堆點起來,魚和水草都擺到了木頭搭建的架子上,戎策總算忙完,坐到楊幼清身邊。楊幼清抖了抖袍子,以免渾身是水的徒弟弄髒他的衣服,偏偏徒弟本人絲毫不覺,偏要往他身邊靠。
算了,楊幼清心裡想,畢竟在二月,天氣還冷著。
戎策看著剖開的魚腹慢慢由粉嫩的半透明啫喱狀變為白色的結實的肉,伸手想將那條魚從火堆上拿下來,誰知白樹生快他一步,還洋洋得意說道:「我抓的。」
「懂不懂尊老愛幼?」戎策一抬下巴。
白樹生愣了一下連忙將魚遞過去:「監察大人您請。」
「阿策,」楊幼清捏住戎策的耳朵,給他一種久別重逢的莫名感覺,「我今年才三十一,你要還是記不住,明天就收拾東西,到西北道挖礦。」只不過是平淡的語氣,卻讓戎策一個哆嗦,接連搖頭。
接著楊幼清理所當然接過了白樹生遞來的木棍,在魚身上取下腹部最嫩的一截,然後還給他。倒不是因為楊幼清挑剔或者嬌氣,而是他不會吐刺,小時候每次吃魚總會被卡著,疼到嗷嗷哭。後來養成習慣,只吃魚腹,便不會哭鬧丟人。
魚的另一半魚腹被廷爭塞到了白樹生嘴裡,然後背脊也被這兄弟二人分了,輪到戎策的時候僅剩下一個腦袋和半條尾巴。
「老師……」戎策可憐巴巴望著楊幼清。
楊幼清熟視無睹:「吃完了就準備趕路。」
第91章 被師父賣了
戎策把最後一條水草塞進嘴裡的時候,感覺到火堆晃動了一下,不僅僅是火苗忽閃,緊接著灼燒的木炭都繼而連三滾落。不單單是他察覺到了危險,楊幼清的手已經放在了蒼鋒的刀柄之上,被戎策按住:「是煙暴露了位置,您放心,讓我來。」
白樹生望向廷爭,後者皺眉不語。先前即便有再多的不順,廷爭總會是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少有現如今的這般緊張。白樹生有些好奇,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是青丘的陣法嗎?」
「不,」廷爭拇指摩挲青梧劍的劍鞘,「是許久不見的故人。」
戎策跳到石頭上遠眺,只能看見遠處的叢林樹木聳動,似是有千軍萬馬,又似是僅有二三高手:「打得過嗎?」
「他若是沒有親自來,應該,應該有機率戰勝那幾個走狗。小頏,幫我。」
白樹生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廷爭喚的是自己,乍一聽有些彆扭,但是想一想,廷爭從十來歲知道有個弟弟在世,便在內心深處一直以這個乳名稱呼他,習以為常也就不覺得有多奇怪。
他默認了這樣的稱呼,跟著廷爭向前走去,站在溝壑兩側的土丘之上。
戎策從背後抽出血刺,挽了個刀花緊握在手中,剛想上前忽然耳後傳來劇烈的痛感,習慣了傷病的伏靈司千戶竟膝蓋一彎單腿跪在地上,左手捂著左耳後面的燒傷痕跡緊皺眉頭。
楊幼清先是聽到了他的低吟,再望過去,戎策像是一隻小狗一樣蜷縮著,就差在地上打滾。「又疼了?怎麼回事?」
「沒事,可能青沙道太潮濕,」戎策晃了晃腦袋想要站起來,又是一陣鑽心的劇痛,他一咬牙,左手攥拳就要朝疼痛的地方狠狠捶過去,尚未落在耳後便被楊幼清抓住了手腕,「老師?」
「你不要命了?」楊幼清冷著臉將他手腕撇開,起身對廷爭道,「你們守得住?」
廷爭側頭望向這邊,明了情形,說道:「放心,你們只管繼續向前趕路。青丘荒冢的核心不是隨便就能進去的,沒有地圖的話,就算他們擊退我二人,也追不上你們。」
楊幼清拽起戎策的胳膊,另一隻手抓過來血刺,架著他朝叢林深處走去。
「我死在了這一場劫難之中,迎來我意料之中的結局,」族長走到灼燒的土地中間,一個時辰之前還立於此地的繁茂樹林如今已是一片焦土,寸草不生,「但是青丘的故事尚未結束,相由的懲罰亦未到來。」
沈景文看向幻境中可怖的龐然大物,問道:「有誰斬殺了相由?」
「你應該從史書中讀到過,不是嗎?」
「他們喜歡亂寫一氣,畢竟是幾千年前的事情,」沈景文聳聳肩膀,從記憶里搜刮著,「大禹?記得有人提及大禹斬相由的故事。」
族長微笑著:「是誰並不重要,關鍵在於,相由死了,帶著他的罪孽和過錯進入了往生世界。九顆蛇頭被一一斬下,滾落在地,成為了堅如磐石的裝飾物,再無法囂張跋扈。」
「什麼蛇頭?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沈景文看著先前見過的小孩——他或者他的弟弟——被一隻成年的九尾狐叼走,帶到一座空曠的山洞,山洞裡還有潺潺流水聲。這應該是他醒來的地方,只不過千年前並沒有安逸穴居的飛禽走獸,僅是一個嚎啕大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