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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難不成真要我管啊?」戎策不知楊幼清問這話的態度,是想誇他還是訓他,於是說話聲音含糊,「老師,我可沒這個本事,害人害己,不如直接丟掉的痛快。我覺得陛下從沒看我順眼過,我一旦拒絕,那就更是眼中釘肉中刺,末了落個英年早逝的名聲。」
楊幼清笑了一聲,戎策好奇地抬頭,看到他師父一邊換常服一邊說道:「知道就好。你帶人去趟閔州,給戴罪的地縛靈除了伏靈咒枷。」
「閔州?那麼遠的地方!」
「然後去趟森州據說有九尾狐出沒,你順路去看看。」
「您是要流放我啊?」
「最後去青沙道和長河道,那裡的暗樁最近消極怠工,你去提點提點,注意別傷人。」
戎策忽然意識到,從閔州到森州再到長河道,這是岳州炮兵營想要奔赴西漠前線最快捷的路程。他更加疑惑,眉毛皺成一團:「老師,您是要我監視炮兵營?」
「太子殿下掌管岳州,接手岳州守軍,霖王不會服氣。他這人的手段你也知道,有備無妨。」
戎策嘟囔一聲:「您收了太子殿下什麼好處?」
「我收了你義父一整根臘火腿,」楊幼清一腳踹在他大腿外側,「滾出去,今晚之前給我消失。」
戎策順勢一躲,扒著門框問道:「我要是不想去呢?」
「冬兒是不是放假回家了?她缺個研墨的書童。」
「這就收拾行裝。」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水壩缺錢和霖州鬧鼠患讓葉齋分身乏術,戎策這一趟連霖王手下的影子都沒見到。反倒是遇見了曾經跟在太子身邊的副將,也是戎策的老上級,兩人在森州府城喝了兩杯,以年近半百的副將上吐下瀉結尾。
意想不到的,戎策在青沙道遇見了白樹生,後來才知道,白樹生的師父廖向生葬身於此。小白如果路過附近,總要來祭拜,然而戎策問他廖向生墳冢何處的時候,白樹生一臉愁容。
廖向生當年一意孤行來青沙道獨自除妖,無人知道他死於何處。彼時十三歲的白樹生知道師父死訊之後,匆匆趕來,卻只能從客棧取回他師父的包裹,最後在廖向生的家鄉立了衣冠冢。
戎策跟他聊了一宿,告別沒兩日,又撞見他。白樹生已經一掃而光悲傷之情,坐在飯館最暖和的位置啃一根羊腿。戎策問他:「心情好些了?」
白樹生叼著一塊肥瘦相間的嫩肉抬頭:「嘗嘗嗎?紅燒的。」
戎策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費心安慰這渾小子。
這一趟花了戎策大半個月,他又找個藉口在森州賴了幾日,賞了臘梅才回京。反倒是白樹生,提前放了年假,久久不歸只因他在路上遇到一人。
帝澤書院臘月初一便關門,除了無家可歸的學生一律趕下山,其中就包括了曾皓和他的伴讀。曾皓暫居皇室驛館,通過某些溝通和手段,他得到了出遊的機會,但是必須有佐陵衛暗中保護,而且要好幾道手續才能出入各州府。
十一王爺到哪,廷爭就跟到哪。不過他明面的身份就是個多讀了幾天書的劍客,因而更自由些。於是自由遊覽森州美景的廷爭,偶然撞到了白樹生。
身上煙嵐劍所致的傷口剛剛恢復,下雨下雪還有些刺痛。廷爭忽然想起,帝澤書院的案子這傢伙沒參與,他不認識自己。
於是廷爭準備報仇。先是提前一步買完了白樹生最喜歡的糖漬梅干,再搶占了戲園子裡最好的位置,最後在白樹生下榻的客棧放了一隻貓——第二日白樹生臉上多了幾條爪痕,然後改掉了吃完魚不擦臉的習慣。
後來廷爭去買木刻年畫的時候,白樹生正巧排在他身後。戴著九嬰面具的廷爭忍著不笑,對店家說道:「這幾張門神我都要了。」
白樹生盯著那英姿颯爽的門神許久,一聽這聲急忙扯住廷爭的胳膊:「兄弟能不能給我留一張?」
「有什麼好處嗎?」
「啊?」白樹生平生頭一次被一個男人要好處。他上下大量一圈眼前這人,和他差不多高矮胖瘦,但是稍顯成熟,懷裡抱著劍估摸是練武的。這樣一看,「好處」應該不是張裕來常念叨的那個意思。
於是白樹生坦然一笑:「既然你我有緣分,不如我請你吃頓飯。」
「好啊,」廷爭從手中的門神畫裡抽出一張,「我要去梅雪山莊。」
凍得狗都不如的白樹生摸著空空如也的錢袋走在回客棧的路上之時,廷爭一臉饜足的神色回到曾皓暫住的驛站。曾皓看他樂呵呵的樣子,頗為好奇:「你去哪了?」
「有人樂意在森州最貴的酒樓請我吃飯,」廷爭將那一沓年畫塞給曾皓,隨後又拿出一張自己保存,「貼在門上避避邪,據說森州有狐狸精。」
「燕王家的世子爺在我身邊,我怕什麼狐狸精?」
翌日,廷爭偶然撞見拿著千金不換的古劍煙嵐鑿冰抓魚的白樹生,內心泛起那麼一點點的愧疚。於是他上前,拍拍白樹生肩膀:「真是有緣。」
白樹生抬起煙嵐劍,上面插著一隻剛剛靈魂出竅的草魚,肥肥胖胖:「有緣有緣,想吃魚嗎?」
戎策最後一次在宮城內過春節是十三歲那年,彼時他還偶爾以葉軒的身份出現在各種節日。之後他上了戰場,再之後他回到京城,每年的三十都在孟府過節,大年初一則回伏靈司和小白、和尚他們喝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