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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張裕來緊閉雙唇一副要殺要剮都可,就是不說的模樣。半晌,他見戎策收拾行李沒有關心這邊的談話,才低頭小聲說道:「京城和地方官員,按照國法,吃喝嫖賭唯有這嫖字沾不得,但是呢,相公堂子是個例外。下回我帶你去。」
「我打斷你的腿。」戎策捕捉到這最後一句,脫口而出。說完他才意識到,怎麼把楊幼清的口頭禪給學來了,不行,這樣太暴力,這樣不好。
「有心事?」
「啊?」戎策正在愣神,冷不丁被葉煦州打斷了,急忙轉過身來,「謝殿下關心,雞毛蒜皮的小事罷了。」
葉煦州站在水壩剛剛有雛形的岸邊,望向滔滔不絕的河水,說道:「你在軍中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性格,一身灑脫。現在懂得思慮,倒也算是長大了。你看這內流河波濤如何?」
戎策往下望去,波濤雖然有,但是不及邱江十分之一,也不及汪洋大海的百分之一。太子殿下喜歡打比方,喜歡說旁人聽不懂的話,戎策也不能直接問什麼意思,只好硬著頭皮說:「河水下游入秋便沒了澇災,結冰期也不過三四個月的事情。」
「這水壩如何?」
「能解決夏日澇災,初春旱災,也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霖王殿下如何?」
戎策噤了聲。葉煦州問如此鋒利的問題,本就沒想得到答案:「不成氣候。」
也不知說的是葉齋還是這秋天的河水,戎策不敢對上太子的眼睛,只好左右掃視,忽然見樹林中有黃符飄動,似是有人做過法事:「殿下,東邊樹林有蹊蹺,請許我探查一番。」
「去吧。」
戎策如釋重負,快步奔向人煙罕至的樹林。他那雙眼睛看到了聚集的煞氣,但是鬼魂好似被什麼壓制住了,只能夠被掩埋在土壤里苟延殘喘。他抽出血刺刀,將貼在背陰處的黃符削下來。
下一秒,一陣涼風颳過,比起當時在京城門口掀翻戎策跟頭的謝君溪相比,差著十萬八千里。但是謝君溪借鎮墓獸的聚集靈氣四十年才有如此煞氣,這鬼魂應是新死,為何也滿身怨念?
不是一個人。
戎策看到了更多的紙符,有些他能辨認是戰文翰的手筆,另一些則是粗製濫造的仿品。戰文翰從沒來過此處,而上一次他將紙符送人,是戎策逼著他畫完之後,交給霖王葉齋的。
「他大爺的二殿下,」戎策罵了一句,連續揮刀削下剩餘的紙符,一個一個冤魂在他面前浮現,每一個都臉上帶著怒火,眼中帶著不甘,「你等有何怨念殘留人世?速速回答!」
一個身強力壯的尤為亢奮,想要拔腿就走,戎策一刀揮過去,停在他面前,刀尖距離他喉嚨只有半個手指的距離。這是楊幼清教給他的第一招,在當年戎策不願意拜師想要推門就走的時候,眨眼間楊幼清的蒼鋒已然架在他脖子上。
「我是,」壯漢感受到了伏靈司令牌的壓制,也忌憚脖子上的刀,「我是岳州的難民,來霖州避難。本因為在這兒幹活有吃的有住的,但是誰知竟然一天只睡兩個時辰,其餘時間都在趕工,每日只得兩個饅頭兩碗水。」
戎策聽說過這些事情,但是壓榨勞工等事屢見不鮮,也沒見過因此殺人的。
「還有,」一個六十多歲的大爺站了出來,他身形消瘦,好似曾是個教書先生,「為了建造水壩,衙役要我們去以多欺少,暴力趕走村民。這事有違規章,有違律法!」
戎策有點理解了,問道:「所以你們去討說法?」
「怎麼敢,我們不過是跟一同做工的人抱怨幾句罷了。」
葉齋中飽私囊也就罷了,無緣無故殺人,已經過了界。戎策無法再忍他的囂張舉動,將黑刀收回刀鞘,揚聲道:「我是佐陵衛伏靈司千戶,此事事關重大,我定會稟報上級,嚴查此事!」
「我看你是徒有這個膽量了。」
第46章 八月十五團圓夜
戎策回頭,葉齋站在他身後十餘米的地方,而葉齋身後,戴佗那雙刀已經出鞘。
「霖王殿下想要連我也殺了滅口?」戎策抽出血凌,戴佗善近戰,他便要遠攻得優勢,「能同戴家少爺一決高下,我倒是不虧。就怕我怨氣太重,黃泉不收,反而折了你一員大將。」
「把刀收起來,」葉齋怒目圓睜,喊了一句,不過是衝著戴佗,接著陰陽怪氣說道,「孟兆寧的義子,我怎麼敢動,舅舅知道是要殺了我的。不過,這些鬼你帶不走,這件事你也別想說出去。」
「鬼?你看得見?」
葉齋不假思索道:「人是我殺的,我自然知道這裡有什麼。」
「人是你殺的,」戎策已經忍耐到了極點,一個親王因為那麼點不痛不癢的利益,手起刀落要了數十人的性命,堂而皇之說出,言語中只見戲謔,「葉齋,你攔得住我嗎?」
「實話實說,我不想動手。但是二品親王的轄地死了一個佐陵衛千戶,也沒什麼大不了。」
「佐陵衛,太祖朝抓了開國將軍魏子釗;和獻三年,斬了瑜王一脈;隆安十年,一品親王耀賢王被查,株連九族,陛下親弟宥王鋃鐺入獄。葉齋,你不過是個二品的親王罷了,」戎策手中黑刀橫亘身前,毫無畏懼之色,「你敢攔著佐陵衛,你敢攔著我嗎?」
葉齋眯起眼睛。他對戎策沒有殺心,不過對方一而再再而三違背他的意願,此時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戴佗,你那套濤浪刀法練得怎麼樣,真有海浪滔天般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