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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戎策將血凌收入刀鞘,忽然耳邊一聲悠揚笛聲,忽遠忽近:「長鳴求偶,可是這般?」
溯州東威縣縣衙門前,楊幼清翻身從馬上下來,蘇渙跟他一同下馬,主動將兩條韁繩牽在手中。楊幼清用伏靈司的令牌輕而易舉讓衙役開了門,縣令官服還沒穿好就急匆匆跑出來迎接。
蘇渙沒來過幾次東威縣,這裡風水好,十分太平,他也不知為何楊幼清會選擇此地探查。
「蘇渙,」楊幼清喊他,「你去叢林茂密的地方探查一圈,明日卯時與我匯報情況。」
作為徒弟,蘇渙只能聽命,做好了熬夜滿縣城跑的心理準備。等他走後,楊幼清才看向縣令,說道:「不必多禮,我要三十年前到今日的縣誌,同時還有當年戎家失火案的卷宗。」
「大人可是因為——」
「閉嘴。今夜的事情膽敢透露一個字,我要你做孤魂野鬼。」楊幼清冷冷看他一眼,嚇得縣令一個哆嗦,他也沒想過面帶風雅之氣的男子會如此兇惡。就算楊幼清不威脅他做孤魂野鬼,他也會乖乖的一個字都不說。
他不說話,楊幼清卻開口:「戎家的墓在哪?當時下葬幾人?」
「回大人,在城郊,因為戎家付之一炬,那可憐的孩子苦苦哀求賒錢買了副棺材,還是國舅爺來的時候給他還了債務。」
「孩子?」
「是個男孩,因為事出的時候遠在京城,所以沒受波及。不過這孩子苦命得很,因為戎老爺好賭,輸完了金銀房契還要賭,他就將這孩子賣給了債主。後來賭癮再犯,想起了自己的親戚是國舅爺,跑到京城去討錢,被國舅爺打斷了一條腿。」
楊幼清面上毫無波瀾,但是內心卻五味雜陳。戎策是這個被賣掉的孩子?戎策臉上和耳後的燒傷是他經歷過火災的證據,為何縣令說他遠在京城?難不成是縣令看他可憐,想要想隱瞞七歲孩童怨恨、燒死生身父母的事實?
「他被賣到何處?」
「他,」縣令欲言又止,「說是進了宮。但小男孩進宮能做什麼。」
閹人?楊幼清挑挑眉,他確定戎策有那東西,小時候給他洗澡,長大後在帝澤山的溫泉池,都見過,假不了。
這就有趣了。
戎策七歲的時候,不僅戎家有一場火災,皇宮裡也有一場。坊間說,三皇子踹翻了泰明殿的蠟燭,或者說三皇子在養心殿放爆竹。但無論哪種說法,都源於當年夏天轟動北朔的一場源自宮城的大火。
而那之後不久,戎策來到了孟府。
他如果以太監的身份進入皇宮,極有可能便是這一場火災的生還者。他身上背負著秘密,不僅事關當年為何起火,還關乎那個剋死親娘的天煞孤星、過幾日就要封王的三皇子。
白樹生聽到一聲笛聲之後心裡一驚,急忙推開身旁的護衛,急促說道:「去取火種!沿著難民營點一圈,讓所有人都到火圈子裡去!」
他話音剛落,便聽到窸窸窣窣的響聲,像是成千上萬的蠕蟲從地底或者樹梢的巢穴中甦醒,紛至沓來。他拔出煙嵐,夜色中縹緲紅光映照著他身前的山林,還有那黑色的,密密麻麻的五毒蟲幼蟲。
殺。
白樹生雖然不知道如何將這千千萬萬的蠕蟲全部斬殺,但是幹掉一個是一個。他腿一用力沖入山林之中,踏著岩石跳上經歷過山火後焦黑的樹梢。煙嵐掃開身後瀑布一樣密布的蠕蟲,白樹生掏出火摺子點了,扔到樹下。
噼里啪啦的爆炸聲,也不知是點著了草根還是毒蟲,竟然還有點燒豬肉的香味。白樹生聳聳鼻尖,在蠕蟲爬到樹冠上之前,跳上另一棵樹。他懷裡還有三個火摺子,足夠撐到將這些東西引到百米之外。
事情從未如常所願,在漕幫時如此,在霖州難民營亦是如此。
白樹生正要將最後一個火摺子點燃扔到地面,忽然聽見了笛聲,那聲音近在咫尺。一個恍惚,他手中的火摺子不知被什麼東西搶了去,還未落地便化為灰燼,地上的蠕蟲瘋狂地扭動丁點大的身軀朝樹上爬。
耳後啪的一聲,白樹生下意識用煙嵐劍去擋,兩件兵器相碰摩擦出一連串的火花。
「你他媽瘋了!連我都打!」戎策想要踹他,但是大敵當前,還是用血刺將樹杈斬斷,然後拎著白樹生的脖子跳到地面的石頭上。
白樹生扯了扯衣服,說道:「千戶大人搶我火摺子做什麼?」
「哪隻眼睛看到是我?那是蟲後!隨我一起去斬了它。」
「蟲後?」
白樹生話音未落,忽然間眼前一道似是無數蟲子組成的黑影閃過,消失的方向是難民營。奇了怪了,地上的這些蟲子竟然都跟著黑影變換了方向,見了戎策好似是見了天敵一般,瘋狂躲閃。
「五毒蟲後。」戎策說完朝蟲子奔襲的方向跑去,白樹生緊跟其後,但尚未到叢林的邊緣,忽然有一個魁梧的身形擋住了去路。
那東西似人非人,死鬼非鬼,整個身體爛得如同腐屍,皮肉外翻,連著筋的骨頭露出來。白樹生能認出他的唯一原因,是他身上的護衛制服,和腰間的官刀。
第45章 軒兒
「他被蟲後誘惑,成了蟲卵的宿主,」戎策將血刺擋在身前,小心翼翼,「看到那些鑽進鑽出的蠕蟲了嗎?」
白樹生緊盯著看不出五官的護衛,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不過他恍惚的一瞬,那雙陰陽眼在余光中看到了一隻體型巨大的五毒蟲:「阿策,這個交給我,你去追蟲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