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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新的徒弟肯定沒有這樣的待遇,戎策這樣想著,往嘴裡塞了一口饅頭。
「哥哥,」戎冬一副關愛傻子的目光看著他,往他碗裡夾了塊鴨肉,「你別總是吃饅頭,不長個的。」
戎策在桌子底下踹她一下,但到底是護著妹妹,僅用了平日裡踹小白的力氣的十分之一。戎冬面不改色踢回來,兩人你來我往,也不知誰的力氣大了些,踹到桌腿惹得桌面一晃。
孟兆寧看著筷子上的青椒跌落桌下,抬頭,而戎策和戎冬皆是一副無辜的模樣,低著腦袋快速扒飯。
「我吃飽了,」戎策將碗放下,「卷宗沒寫完,我回伏靈司。」
戎冬看著他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身影,小聲道:「吃錯藥。」
「他是有心事,」孟兆寧夾了一塊鴨肉放進她碗裡,「你該多吃些,怎麼二十多了只有你哥哥肩膀高啊?」
戎策一騎快馬跑到伏靈司,正在掃樹葉的李承告訴他,監察大人自下午出去便沒再回來。他心中的無名火燒得更望,且像是一把火一瓢水那樣燒,心肺里全都是濃煙。
他立刻回了京城。帝京沒有夜晚,燈紅酒綠的街市滿滿都是人。戎策穿過大街小巷找到楊幼清買的那處宅子,門口的銅環都長了蛛網,無人打掃。他敲門,無人應聲,繼續敲,卻只聽見隔壁的大叔喊了一聲:「誰在喧譁!」
楊幼清沒回家,還能去哪?
戎策垂頭喪氣走出小巷,走了兩條街,回到孟府。不過他剛一進門,就聽見廊下有人喊:「阿策。」抬頭,楊幼清就站在他前面幾步遠的地方,戎策卻停下了腳步。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知道喊人?」
「老師,」戎策擠出個笑容走過去,雙手交疊給人行禮,「您是聞著竹香鴨的味道來的吧?」
楊幼清將他耳邊的一縷頭髮順到耳後:「嗯,饞了。這麼大的人,總該注意形象,如此狼狽是去了哪?」
戎策心道,去了一趟伏靈司,又馬不停蹄跑回來,再去了您家裡,折騰一兩個時辰都沒見到人。但是他還是笑著,回道:「沒,出去散散心。老師今天別走了,您教我那招近身反刃我一直沒學會,您再教教我?」
楊幼清聞言皺眉,不輕不重捏他耳朵:「這麼笨。」戎策腦子好不好使他心裡清楚,戎策說這話的目的他心裡也清楚。他有些想笑,這小孩總得給點刺激才知道上進。
戎策練刀的時候還是能保持認真的,除了練會那招本就簡單的反刃,他又央求楊幼清多教他幾招,尤其是那些師父壓箱底的絕招。
「五年多,你都學遍了,我還剩下什麼?」
「您當年一秒斬了三隻煞的是什麼刀法?」
「你想學?」楊幼清用蒼鋒推開他慢吞吞揮來的血刺,一招一式頗有些太極的意味,「我使不出了。」
月色皎潔,孟府種著的一排竹林被風吹得簌簌作響,戎策停下揮刀,將血刺放低。他望著月色下,將蒼鋒收入刀鞘的師父,低聲問道:「是因為您的腿?」
「本以為無事,在漕幫的時候方才發現,再不如從前敏捷。」楊幼清說得風輕雲淡,但是每個字都如針尖扎在戎策胸口。
戎策憋著的那股氣忽然消失了。本就是他欠楊幼清的,一個虧欠師父的徒弟,怎麼能管師父要不要收新徒呢?戎策已經不再是十幾歲的少年,鋒芒早就被蠶食乾淨,只剩下一身,他自己叫做風流的痞子德行。
「老師,當年的接骨術是不是沒做好?」
「你哭著去求張院使給我接骨,如果張雲寶都救不了,這世上還有誰能治?」楊幼清捏住他耳朵揉兩下,忽然前院傳來戎冬喊吃點心的聲音,他便順勢將戎策拽過來,「收刀,去吃點心。」
戎策乖乖將血刺收回刀鞘,看著楊幼清的腿還是一陣惋惜和自責:「老師,下雨天還會疼嗎?」
「會。」
「今晚有雨,您住我屋吧,比客房乾燥些。我睡地下,您要是疼了喊我過來,給您揉揉。」
「戎千戶轉了性?」楊幼清瞥他一眼,「我不是你在賭坊里認識的小姑娘,這招沒用。說吧,想要什麼,休假,兵器,餉錢,還是新人打下手?」
戎策不樂意了,揚聲道:「我是那種人嗎!我是純粹地,不帶一絲言外之意地,關心您罷了。」
三年一招的新人總算是到齊,人數最多是各地暗樁挑選來的,補充了先前幾起案子損失的兵力。副監察顧燊要走了幾個能說會道的跟著他做事,戰文翰將認字的多數收入麾下,等戎策早上來伏靈司的時候,已經不剩幾個。
好在先前劉菲菲說,願意跟著他走南闖北。戎策安慰自己,這個家裡估摸著有間軍火庫的大小姐一個頂十個。
院中有一個身材不算健壯,還帶著幾分陰柔氣質的少年。戎策下意識認為這人鐵定跟著戰文翰,但誰知,楊幼清看上的就是他。
戎策瞪大了眼睛,看著楊幼清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以後你就跟著我……」楊幼清話音未落就聽見戎策在自己身後,不知被什麼嗆著了,猛地咳嗽一聲。他便加上後半句:「在你師哥身邊好好學。」
「啊?」戎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師哥」指的是誰。
楊幼清瞥他一眼,看向臉上帶著一絲崇拜的少年:「蘇渙,今後你就在他手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