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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可能是整本書最嚇人的一章了,畢竟作者膽子小
第38章 睡在師父門前
高小壯跪在地上,抬頭看白樹生的時候看不清他的影子,但是覺得他懷中抱劍的姿勢十分兇狠,是個不講理的主。這種時候保命要緊,他立刻嘰里咕嚕開始講述起事情經過。
一年前,高老太太年近八十依然下田幹活,但是因為割破了手指,得了七日風。最初她只是發燒和抽搐,到後面開始頭疼,路都走不了。高家沒有錢治。只能拖著,但是有一天,高老太太哆哆嗦嗦從床上走下來,一個不小心,摔斷了腿。
高家幾個兄弟一合計,養著老人花錢又花時間。
於是他們做了一個決定,在村頭的墳場做了一個活人墓。
用磚頭圍成一個半圓的穹頂,上頭開著口,騙老人這是新房,將她放進去。每天都會有一個高家的小輩來送水送飯,走的時候,將一塊磚頭糊在穹頂的開口。一天一天,老人渾然不知自己死期將至,每天增加的磚頭是死亡的倒計時。
第十五天,高大壯來送了最後一次飯,看著自己老母親用顫抖的手吃完碗裡最後的菜根。他將碗拿出來,用泥漿和最後一塊磚封上了這個半圓形的墳堆。
彼時,高老太太仍有一息尚存。
高小壯不知道他祖母什麼時候死的,他只知道,高家擺脫了一個累贅。
戎策將血刺收回來,未出聲。反倒是白樹生這個沒爹沒娘的孩子聽不下去了,對著高小壯的腦袋就是一腳。高小壯半跪著倒向一旁,上半截身子栽進了高老太太的墓中。
他看著血肉腐爛的屍體,啊一聲尖叫了出來,接著開始痛哭,開始懺悔。
「世間不忠不孝之人,死後皆會去往劍冰地獄,」戎策站在月光能夠照射到的地方,清理自己黑色伏靈司制服上沾染的灰塵,「千尺冰山,赤身裸體負重前行,少則十年,多則百年千年。」
高小壯撲過來抱住他的腿,戎策好不容易擦乾淨的袍子又沾了灰。他皺著眉頭低頭望去:「你若是想少幾年刑罰,給你祖母修個墳,每年清明、忌日,供奉水果佳肴。」
高小壯不住地點頭,戎策忽然話鋒一轉:「但我想你的時間只夠給老人家修葺墳塋。」高小壯愣住,戎策拿掉他抓著自己袍子的手,繼續道:「七日風從感染到發病並非是七日,只不過老人家的鬼魂非要你們七日死而已。我看你手臂上有一處傷,昨日干農活的時候割破的吧?」
白樹生笑了出來,他想梭子今天傍晚飛來飛去幹什麼呢,感情是戎策找了懂醫的大夫詢問病症。
戎策看他傻笑,踹他一下:「走了,回伏靈司洗衣服。他大爺的,弄這麼髒,楊幼清又得罵我。」
「他是又當師父又當娘啊。」
戎策的確只有義父沒有義母。據說孟兆寧的妻子很早病逝,他的心也隨著青梅竹馬的結髮妻一同葬在了二十五年前的秋天。這也是為何獨身一人的他收養戎策和戎冬的時候,沒有人提出過異議。
這也是為何戎策一個養子能夠被稱為孟家的少爺。
楊幼清呢?楊幼清絕對不是一個慈母,人家慈母手中線,楊幼清手裡那是磨得鋥亮的蒼鋒。
他們在村口上馬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一陣馬蹄聲。戎策摸向背後的血刺,看清了來人同樣是一襲黑衣才收回手來。
護方司。
一馬當先的是繫著暗紅色腰帶的千戶,雖然同樣是身著紋著鎮墓獸暗紋的黑衣,腰上的玄鐵令牌鑲嵌的白玉上卻沒有天然的鎮邪祟符。他下了馬,身後有舉著火把的人照亮了他的容貌。
戎策心裡想,護方司什麼時候有這樣一臉正氣的人了。不過他還沒說話,一臉正氣開口了:「東護方司周子敬。你就是戎策?」
「認識我?」
「有人撿到了你那隻鷹給張院使的傳信,」周子敬這話等於承認了護方司監視太醫院院使,但是他毫無隱瞞,坦坦蕩蕩,「此地有疫病七日風,可否屬實?」
白樹生小聲嘟囔了一句,戎策聽不真切,但能看出來他看不慣這些真正拿著尚方寶劍的佐陵衛。伏靈司因為特殊的職能有免死金牌,因而在佐陵衛的監視範圍之外,但是太醫院並不是。
為了讓張雲寶明天能夠順利走進太醫院,戎策必須實話實說:「屬實。」
「封村。」周子敬下令,他身後的兵馬立刻動作起來。
白樹生問:「你們打算做什麼?」
周子敬看向他,掃過他手中的劍:「放心,護方司秉公執法。若未染病,暫時遷到難民營,如若染了病,自然是隔離。」隔離,迎來的往往是最簡單直接的處理方法——殺。
戎策不知白樹生究竟存了什麼心思,趕忙拉了一把他:「走了,回去復命,別打擾周兄弟。」
等到他們再聽不見身後的瑣碎聲響,白樹生才問:「你方才拉我幹什麼?」
「你腦子裡到底想什麼呢?」戎策瞥他一眼。
「狗腿,」白樹生嘟囔一聲,「當年那個桀驁不馴的戎策哪去了,你把他吃了是不是?這麼怕惹事。」
戎策揚手一鞭子抽在他身下的黑馬肚子上:「我師父教得好。獨善其身,兼什麼天下,懂不懂?」白樹生不吭聲了,他還真不知道是煎還是炸,畢竟他沒上過學,認字也不多。
第二天一早楊幼清打開臥房的門,戎策正坐在房門口的台階上睡得正香。難為他一米八多的個子能蜷縮成一團,還能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