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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戎策轉身過來,朝著白樹生手中雞翅指的方向看去,院牆下面有一團黑色的煙霧。這個惡鬼殺人太多,已經趨向於滿身骯髒的煞,估計又是個神志不清的傢伙。戎策從背後抽出血刺,慢慢走過去。
伏靈司令牌對於修為不高的惡鬼來說是避而遠之的危險物件,如同老鼠見了貓,那黑影嗖一聲跑遠,戎策大喊一聲:「追!」
白樹生扔了雞翅擦擦手,提著煙嵐便追上去。戎策跑了兩步忽然發現,門口多了一塊磚。第一摞十五塊擺的整整齊齊,送走了高大壯,第二摞送走了高大壯他媳婦,現在輪到高小壯。
戎策停下腳步。他一直懷疑這個鬼的針對性很高,怨氣也集結於想要之人身上,所以整個村落只有高家死人。
所以戎策放心白樹生一個人追去。
而比抓住這隻鬼更重要的,是尋找真相。伏靈司並不要求查案的人找出原因,但是楊幼清會將沒有寫明前因後果的卷宗直接扔到戎策臉上。為了保護住這張已經有不少疤痕的帥臉,戎策每次都會刨根問底。
再說他本來就好奇心重。
高小壯不知為何被戎策從床上抓起來,提著領子一路拽到村口。等他發現前面是村頭的墳場的時候,猛地坐下抱住身旁的樹幹,說什麼也不肯半夜去墓地撞鬼。
戎策心事越重話越少,此時更是沒了耐心,血刺的刀背砍在高小壯的胳膊上,咔嚓一聲也不知是骨折了還是脫臼了。高小壯高聲叫喊,眼淚都快下來了,戎策拎起他那條耷拉著的胳膊朝著墳場走去。
風水最不好的地方,是高家用最便宜的價格買下來的一塊墓地,高大壯、高大勇、高大力還有之前因為七日風死掉的高家人全都埋在這。
高小壯連滾帶爬跪到他父母的墳前,一邊磕頭一邊喊著爹娘。戎策看他眼睛都敢睜開,也不知道是在思念雙親還是求他們保佑自己別被惡鬼抓了去。不過這裡只有一兩隻在月下乘涼的孤魂野鬼,看到戎策之後自覺閃到一邊。
「滾過來。」戎策又去抓他的領子,將他帶到一座老舊但是顯然造價更高的墓前。
這座墓上頭用磚塊壘成半圓,取代了平常的墳頭土堆。前面沒有墓碑,高家買不起墓碑。戎策白天來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這裡少了磚頭,但是他發現這些磚並非是一次壘起來的,反而,最頂上的十五塊是後來添上的,黏合所用的泥漿能看出新舊。
「這是誰的墓?他怎麼死的?」
高小壯哇一聲哭了,一個七尺男兒嚎啕大哭,惹得方才兩個野鬼都躲得遠遠的。戎策賭對了,果然有問題。
「我問你最後一次,他是不是得七日風死的!」戎策抽出血刺,黑刀鋒利的刀刃抵在高小壯的脖子上,「北疆戰場回來之後,我從未殺過人,但是將人砍得半死不活的刀法,我熟練得很。」
高小壯快要暈過去,眼睛緊閉,脖子極力扭向另一邊。戎策罵了一句,血刺收回在手中轉了一圈,刀背朝著這半圓的穹頂砸了過去。
一聲轟隆,高小壯下意識睜眼,這磚塊壘成的墳頭被戎策削去一半。裡面是空心的,露出的並非是棺材,而是一個瘦弱的年邁女性的屍體。她側躺在地上,腦袋歪斜,身體不自然地蜷縮。
就算是再邪惡的鬼,也不會因為離開軀殼而將身體弄成這幅樣子。除非,這人下葬的時候便是這樣的姿勢。高家雖然窮,棺材買不起,但是總不至於讓死者以這樣的姿勢長眠於地下。
戎策望了一眼哆哆嗦嗦快要尿褲子的高小壯,再回頭看屍體腐朽的程度,至少是半年,而那時候高家還沒有鬼壘磚的詛咒。
血刺再度指向高小壯的脖頸,不過他還沒說話,白樹生便回來了。他健步如飛踏著樹冠而來,落地的時候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碎磚,踉蹌一下,若不是戎策伸出右腳踹在他膝蓋上,估計得摔個狗啃泥。
「伏靈司輕功最好的人,就這樣的能耐?」戎策瞥他一眼。
「天黑看不清,」白樹生晃了晃腳腕,「鬼呢,是個老太太,神志不清也不打算攻擊我。我貼了張符,讓黑白無常領走了。你是不是跟黑無常有過節啊,他怎麼今天看我眼神冷颼颼的,還問我你過得好不好?」
戎策想起那兩個鬼差在黃泉的所作所為,忍不住皺眉:「下回跟他說,老子逍遙快活著呢。你怎麼問都不問一句來龍去脈就讓黑白無常接走了?你想讓我卷宗上怎麼寫?」
「寫不好監察大人罵的又不是我。哎哎哎別動刀,」 白樹生看著戎策空閒那隻手將血凌也抽了出來對準自己,急忙擺手,「那老太太說自己是高大壯他娘,得了病,家人不給治,又怎樣怎樣,最後死了。」
戎策心裡有數,收回血凌看向高小壯:「老太太得了七日風?」
高小壯猛地點頭,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求他放過自己。戎策用血刺帶著血槽的刀面拍拍他臉頰,說道:「你也聽見了,厲鬼已經被帶走,而我呢,只抓鬼不殺人。你只要老老實實把前因後果說清楚,我們自然放你走。」
白樹生性子急,但是他急的不是尋找真相,而是耽誤時間讓他沒空睡覺:「你要是不說,挖個坑把你埋了!」
高小壯啜泣著問:「不是不殺人?」
戎策坦然點頭:「對啊,我不殺人,但他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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