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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老師——唉疼啊!」
「忍著。」
「阿彌陀佛。」
楊幼清畢竟是伏靈司的監察,孤身犯險這事早七八年就從他的日常行程上除去。所以他命令還俗和尚董鋒去調查沉船事件,並密切注意有無異樣出現——戰文翰是個用符天才,就算是掉進水裡他也淹不死,說不定還懂得發求救信號。
董鋒跟戰文翰一向是焦不離孟,放他去做搜救工作最好不過。而楊幼清本人,則端一杯熱茶坐在臨江客棧的二樓客房,是不是瞥一眼江岸的碼頭。
戎策被迫躺在床上,剛剛被灌了兩碗黑乎乎的湯藥,也不知是什麼做的,喉嚨里一陣苦澀。他探頭,看向坐在窗邊的人:「老師,有船出發?」
「沒有,你睡一會兒,明天如果有船,你跟著去。」楊幼清放下茶杯,忽然聽見遠處一陣噼里啪啦的爆炸聲,一瞥碼頭,有人在點火藥——不是尋常百姓家過年過節點的煙花,而是真正的黑火藥。
霎時間碼頭上烏煙瘴氣,一群漁民或是商人圍繞著紅布圍成的高台轉圈祭祀,興許是有人看不清路撞倒了旁人,人群開始吵嚷。
戎策好奇,想要起身,楊幼清喝住他:「睡覺。」
「外面幹什麼呢?」
「今日七夕,」楊幼清關上窗戶,抓起桌上放著的刀鞘,掛在腰間,「也許是娶親,我去看一眼。沒有我的命令,哪都不許去。」
戎策一向不是個聽話的人。楊幼清在回到客棧,發現床榻上空空如也、繩子散落一地的時候,心裡不由得一陣感慨——這是條養不熟的看門狗。
第20章 一個浪頭打過來
鄭家是霖州有名的財主,靠得是祖傳的十八般兵器和先帝題詞天下第一的鏢局。可以說是這一片的土皇帝。但最近鄭家的生意有點少,因為霖州內河的船運被四殿下的母妃氏族把控,而霖王殿下和四殿下面和心不和。
總而言之,這次沉船事件對鄭家來說是雪上加霜,他們本想著中秋節後再開門做生意,但是當地的商人四周一瞧,好像附近也沒有別的信得過的鏢局,只好拼命敲鄭家的門。
所以這過江的第一艘船,依然是鄭家押鏢。
戎策在鏢局的夥計上船前,敲暈了一個,換上他的裝束。伏靈司畢竟是皇庭暗衛,明目張胆過江犯了國法,就算能批下來通關文牒,楊幼清也會把他抓回去。所以戎策出此下策,換好衣服之後還給小夥計裡衣下面塞了一塊銀子。
此時距離董鋒離開客棧已經一天一夜,梭子沒能找到他,就說明他也可能遭遇了不測。戎策不能再等。
楊幼清一邊揉著額頭一邊伸出手,梭子穩穩落在他手臂上。楊幼清抬頭看著這隻黑鷹,渾身黑色羽毛的野禽被馴服地像只家雀。但是家雀到底還是戎策從北境帶回來的,再親楊幼清也會向著主人——楊幼清還是不知道戎策去了哪,只是能看出,戎策現在很安全,否則梭子早就炸了毛。
門外有人敲門,三聲急促,兩聲平緩。楊幼清將梭子從窗口放飛,轉身去開門。門外是從岳州快馬加鞭趕到霖州的白樹生,在楊幼清看不見的陰暗角落裡應該還有一個挑剔客棧簡陋的女鬼。
「監察大人!」
「路上收到什麼風?」楊幼清給他倒了杯水,出差時間超過預期的監察大人帶少了雨前龍井。
白樹生毫不客氣,拉張板凳坐下:「沿路的村民對沉船都習以為常,而且過江前的祭祀說的五花八門,按照他們的說法,都是自己聽到的最正宗。其實我覺得吧,祭祀沒什麼依據,可事實證明,如果用牲畜活著沉江,這趟船便會安然無恙。」
「有一點,」楊幼清打斷他,「從沒有人打撈上來牲畜的屍體。」
白樹生撓了撓後頸,他忽然一陣毛骨悚然:「難不成這怪物吃肉。」
楊幼清一指窗外:「你見到溺死鬼了嗎?」白樹生茫然搖頭,楊幼清繼續道:「他們的魂魄也沒有浮上來。」
白樹生忽然一個哆嗦,楊幼清不明所以看向他,他急忙解釋:「是是是老謝,她抓我肩膀。」
謝君溪翹著腿坐在背光的梳妝檯前,一邊翹起小指拿墨色畫著眉毛,一邊說:「喲,膽小如鼠的抓誰當擋箭牌呢?」
楊幼清聽不見,也無心去管白樹生是不是被嚇到,走到窗邊,說道:「水下的東西,不僅吃人,吃牲畜,而且會將他們的遊魂也吞噬。」
「也許,」白樹生跟上他,「監察大人,也許黑白無常會潛水呢?直接把人從水底下帶走了。對了,怎麼沒見到和尚和阿策?」
楊幼清望著即將離開碼頭的商船,他猜到了戎策的想法。
白樹生目瞪口呆看著監察大人從二樓的窗口一躍而下,踩著江岸邊的樹林奔向遠處的碼頭。只有在楊幼清最初掌管伏靈司的那兩三年,白樹生見到過他的身手,沒想到而立之年的人了,監察大人依舊這樣,這樣矯健。
養生,得開始養生了。二十一歲的白樹生這樣想。
楊幼清剛剛到伏靈司的時候,白樹生還是個半大的小孩,剛剛到監察大人的肩頭那麼高,仰著頭看這個頂替自家師父位置的年輕將軍。楊幼清從戰場歸來,憑藉著孟兆寧的推薦坐了伏靈司的頭把交椅,白樹生心裡不服。
後來白樹生知道,自己師父廖向生不是離職,而是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