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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比如今日,葉齋分明說好修建水壩分渠治水,但就因為選址問題被剛剛上朝議政的四殿下葉宇劈頭蓋臉一頓冷嘲熱諷。他承認水壩並非選在了最合適的地方,但那畢竟是油水最多的地方。
四殿下的意思是,將河水分流到邱江。省時省力省錢,但霖州畢竟是葉齋的地盤,何時輪到這個毛頭小子評頭論足。於是葉齋搬出了邱江水怪,和葉宇硬碰硬。
但最後皇帝陛下一拍桌子,將他們二人都罵了一頓,最後說,今年雨季已經結束,此事明年再說。
到手的大把銀兩不翼而飛,葉齋惱怒,也頭疼,這意味著他下半年打點上下各層官員的「小小心意」,大半都要從自己的俸祿里出。
更何況短短兩個月,他丟了左右臂膀,年邁的老尚書留下一個未解心結撒手人寰,辛辛苦苦扶持上位的霖州太守被伏靈司一個案子就拉下馬來,霖王元氣大傷。
反觀葉宇,他母親一族這幾年風生水起,全國的漕運一大半都被他們攥在手中,茶葉、布匹、私鹽哪一項買賣沒有涉及。可葉齋偏偏還抓不到他們觸犯法律的證據,多氣人。
「邱江……」葉齋喃喃自語,忽然見到自己的心腹,亦師亦友的禁軍統領周薦章身穿官服從台階上下來,走路沉穩又快速。葉齋喊他過來,低聲說:「周統領最近有無聽聞邱江有動靜?」
周薦章瞥一眼四下無人,回道:「無,百姓渡江前以牲畜祭祀,除非暴雨,皆是平安無事。」
「我需要一場暴雨,」葉齋拍拍周薦章的肩膀,後者緊皺眉頭面露難色,葉齋又說,「別忘了當年誰將你從見不得光的護方司提到現如今的職位。再者說,這件事讓你的老部下去做,誰能看出破綻?」
「是,殿下。」周薦章無法拒絕只能抬手抱拳,葉齋急忙扶住他胳膊,掃視四周怕有人注意到他們不同尋常的私交。
周薦章走後,葉齋步行往後宮給他母后請安,身邊跟著他最忠誠的護衛戴佗。走到皇后寢宮淮靜宮之外,葉齋忽然止步。他望著高聳的紅色圍牆,問身邊的人:「你說被困在這兒是什麼感覺?」
戴佗憋了半天,想不出個合適的答案,只好實話實說:「憋得慌。」
「我三弟,」葉齋冷笑一聲指指宮牆,「病入膏肓,躺在這裡二十多年,連自己的府邸都沒有,他得多悶啊。但是病秧子也有病秧子的好處,永遠站不到朝堂之上。」
三皇子自幼體弱,三歲親生母親病逝,他就跟著皇后生活,等到十多歲的年紀已經不能再起身見客。一直有傳聞,說他早就一命嗚呼化為厲鬼,但葉齋還是見過他幾次的,沒外面傳的那麼邪乎。
戴佗習武之人不懂葉齋的意思,只能附和道:「嗯,很悶,殿下您可以買些小人書給他看。」
「呵。」葉齋笑著瞥他一眼。戴佗這人挺有意思的,葉齋把他留在身邊時常還能解解悶。
楊幼清風塵僕僕,翻身下馬後一躍跳上臨江小屋的二層,掀開門帘。跟他而來的校尉看傻了眼,給他十年他也沒法有這樣驚人的彈跳力。
「人呢?」楊幼清開門見山,屋內盤腿坐著的董鋒緊閉雙目,緩慢搖頭。楊幼清又說:「仔細與我講一遍。」
董鋒長嘆一聲,停下轉動手中佛珠,開口道:「戰千戶昨日清晨說要過江查探一番,嫌我跟著出披露,顧要和尚待在此處。但晌午聽聞江上起風浪,船沉了,一個人也沒救回來。」
楊幼清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問道:「風浪?」
「和尚也奇怪,」董鋒向來是有問必答毫無隱瞞,「分明是風和日麗的一天,怎麼在江心有大浪?可是我無法冒險再度去查探,便通知了您。」
楊幼清走到窗外望向一覽無餘的邱江,因為昨日翻船的事件,今天沒有人敢過江。這是規矩,怕水底下的怪物不夠吃,暫緩幾日,請道士做完法才能再度開船。
這是誰做的——南繹,妖魔,亦或是簡簡單單一場意外?楊幼清心裡盤算,忽然覺得門外有人影閃過,立刻閃身到門口,手中多了一把短小匕首。董鋒見他動作也知道有人偷聽,一甩手腕將佛珠繞著手掌轉一圈,餘下的握在手中。
楊幼清掀開門帘,一把抓住來人的胳膊,將他拽入門中,接著匕首抵在那人的頸部。對方也不示弱,彎曲指骨頂在楊幼清胳膊的穴位上,逼著他鬆手,匕首落到地上翻滾兩圈。
董鋒站在桌後,將手中的佛珠鬆開,念到:「阿彌陀佛。」
「你跟來幹什麼?」楊幼清反握戎策手腕將他上半身按在桌上,一腳踹在他腳踝內側,卸了他腿上力氣,「你還在發燒。」
戎策一邊喊疼一邊掙扎,但楊幼清又加了三分力,讓他差點沒疼哭:「老師老師,鬆手啊,鬆手……我沒事兒了,真的,生龍活虎的。」
「董鋒,給我找條繩子來,」楊幼清抬起頭,感覺到被按住的小孩掙扎更起勁,他另一隻手扣住戎策後腦勺,繼續道,「鐵鏈也行。」
戎策腦袋被人抓著,額頭緊貼著不知什麼劣質木頭的桌面,悶聲悶氣說道:「我這是好心沒好報。」楊幼清按住他耳後的傷痕,惹得戎策怪叫一聲:「好好好我服了您了,但是先說好,您別去犯險。」
「我是伏靈司的監察,」楊幼清接過董鋒遞來的麻繩,「管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