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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戎策一直覺得深顏色顯老,但是楊幼清是個例外,他穿什麼都一副玉樹臨風的模樣,與朝中那些滿臉皺紋和油光的大臣區別甚大。不過楊幼清一心撲在降妖伏魔的事業上,戎策少有機會見到他穿便裝出遊,是個遺憾。
「老師,我的假期?」
楊幼清看他小心翼翼的表情,一成不變的嚴峻冰山終於融化,這小孩單純至極。他忍不住露出個笑容:「十天。你回家住吧,有事我讓梭子去找你。」戎策興奮地更用力點頭,楊幼清按住他肩膀,幫他整理整理領口的褶皺:「別高興太早,走之前把案件經過寫完放到我桌案上。」
戎策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想要討好討好,楊幼清已經先一步邁開腿走向後院,一邊喊著戰文翰的名字,讓他把搜集的資料拿來。
「我是親徒弟嗎……」戎策望著楊幼清的背影小聲嘟囔了句,接著他聽見急促的跑步聲,回頭望去,「李承,幹嘛去?」
李承正抱著兩個大麻袋往伏靈司大門口走,忽然聽到戎策叫他,急忙轉身一陣小跑過來,恭恭敬敬說道:「回千戶大人,這是戰千戶謄抄的一些筆記草稿,是廢紙,要拿到門口燒成灰做肥料。」
戎策伸手勾住他肩膀,也不管李承的身體和表情如何抗拒,把他拽向書房:「這件事早做晚做都行,過來,幫我寫個記錄。」李承懷中抱著鼓鼓囊囊的麻袋走也走不快,論力氣自然也沒戎策大,只能被他拽去做苦力。
他們勾肩搭背走向南院的書房,藏書閣地下三層的戰文翰和楊幼清卻沒那麼悠閒,空氣中充斥著寂靜和緊張。
半晌,戰文翰放下手中的古書,一字一頓說道:「監察大人,鬼丹,並非我等所想那樣能夠單純增加妖怪的修為。但您與戎策在白鳳樓的所見亦合乎情理。」
楊幼清手中也拿著一本書,封面是樸素的白色,邊角泛黃,因為保存得當,出版的年月比表面看上去更加老舊。他翻了又翻,逐字逐句解析,最終不得不同意戰文翰的說法。
戰文翰見監察大人默不作聲,繼續道:「鬼丹能融入妖怪,甚至是人類的身體,讓他們變成半妖半鬼,或者半人半鬼——這種生物,力量極強卻不能長久存在,多則三五年,短則數月,迎來死亡。」
「石妖能夠殺人是因為他無需單純依靠破碎的本體,」楊幼清合上書,望向樓頂透過來的絲絲光明,「是我大意了。」
「監察大人,這種秘法百害而無一利——若說有好處,那就是讓這些傷殘的人、妖短暫爆發攻擊力,這又有何用?南繹為何要收集?培養死士?」
楊幼清不置可否。陽光灑在他身上,空氣中飛舞的灰塵清晰可見。藏書閣地下三層常年不見的光明,唯有打開層頂的庫門才能舉頭望向數十米之外的頂層天窗。
半晌,他說道:「有什麼地方,鬼能往,而人不能?」
第14章 拒絕二胎從我做起
戎策喜得十日休假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回孟府,興奮轉了一圈只見到點頭哈腰跟他說少爺早的僕人。這時他才想起來現在日頭正高,除了他這等閒人誰會待在家裡。
於是他算了算時間,快馬加鞭一路向西來到帝澤山,抬頭一望高聳入雲的山巔,拍了拍身下的坐騎,絲毫不作停留沿著山路飛速駛去。他要去的地方名為帝澤書院,位置在京城以西十里,與京城以東十里的皇陵遙相呼應。
北朔不設國子監,但是太學依舊是有的,只不過和朝廷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密切,因而改了個名字,按照所在地就叫帝澤書院,也有不少文人沿用舊時稱呼。戎策少時不好讀書,被帝澤書院掃地出門,不過今日憑藉著佐陵衛的令牌,當然是想進就進,想走就走。
比如他在門口被人攔住的時候,掀開披風露出令牌,守門的護衛立刻將被山霧浸得發潮的木門打開。
戎策把馬拴在進門一棵樹上,飛快跑進書院的杏壇,混進一眾聽課學生中,找個地方盤腿坐下來,托著腦袋聽站在最中間的白鬍子老頭講四書五經——也許是別的書,戎策對這方面的了解少之又少。
「蘇軾在《擬進士對御試策引狀》中說:『昔祖宗之朝,崇尚辭律,則詩賦之工,曲盡其巧,自嘉祐以來,以古文為貴,則策論盛行於世,而詩賦幾至於熄。何者,利之所在,人無不化。』」老頭,也就是帝澤書院說一不二的院使捧著一本翻了不知多少遍的書本,滔滔不絕。
戎策只能聽得懂蘇軾兩個字,他知道這是個大文學家,但是官運並不亨通。
「這位同學,」院使手一指,也不知是隨機還是故意,正好指到戎策,「你來說說,當今策論應當以何為重?」
戎策愣了一下,站起身來的瞬間感覺到匯集過來的目光,周遭鴉雀無聲,比他上個月半夜去墳場都要寂靜。
但是話癆如戎千戶怎麼會讓氣氛如此尷尬,就算是胡謅他也得硬著頭皮說上幾句:「策論就是科舉考試必考的寫文章,重點嘛,當然是如何博得閱卷老師的喜愛,榜上有名讓家鄉父老爭光。當然,中舉之後不建議在老家蓋青樓。」
即便聽見青樓二字,院使也並未生氣,只是搖頭笑罵:「不知所云。誰知答案?」
「策論,就是議論當前發生的關乎國家朝廷或黎民百姓的大事。我認為,重點並非是提出解決之方案,而是論述獨闢蹊徑引起爭論。」有一身穿白色校服的姑娘站起身,字字鏗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