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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6:26 作者: 炎荒
戎策點頭,他刻過豬皮——這是必修課。
伏靈咒枷便是伏靈筆寫在妖魔耳後的一段文字,如同刺青,等到罪期過後再由伏靈筆消除。佩戴之妖魔若是使用丁點妖力,便會體會刺骨鑽心之痛。伏靈司每年都會有數十個犯了小錯或者罪不至死的妖怪戴上咒枷,短則一年長則數百年,有些還會選擇進入伏靈司端茶、倒水、打掃藏書閣以縮短罪期。
花妖雖然殺人,但是事出有因,戎策記得書上寫過,這樣的情況佩戴咒枷百年應當可以抵罪。楊幼清將筆放入他手中,戎策接過來卻如千斤重,神色凝重。
楊幼清以為他是怕下筆有誤,問道:「沒底氣?」
「不是不是。」戎策抬頭,眼中是如方才一般的輕鬆。裝出來的,楊幼清心想,莫不是自己在場他會緊張。於是他退後幾步,給徒弟留出。戎策咽下口水,靠近了花妖。
花妖摟緊了丈夫,側過頭去露出耳後的皮膚,戎策將筆尖靠近,尚未觸碰,只聽花妖突然輕聲問道:「官爺可否回答小女子一個問題?」
「講。」
「方才我用花粉襲擊,你為何沒有中毒,這花粉對常人可是百發百中。」
戎策眨眨眼並未回答,伸出食指在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輕輕按住花妖的側邊額頭,伏靈筆刺破了她的皮膚。帶著芬芳的綠色血液流出,戎策不是第一次見妖血,並未驚愕,只是忽然有點憐香惜玉,加速幾筆將咒枷寫完,這才後退一步:「抱歉了。」
楊幼清在梳理梭子的毛,這獵鷹是戎策從北疆戰場帶回來的,回來之後和楊幼清親的不行,楊幼清也喜歡。他見戎策完成了任務,上前審視一番,說道:「還有進步空間。」
「您就不會誇誇我。」
好在花妖並不介意做了戎策練手的工具,於她,能和丈夫共度一生,受這點苦不算什麼,也無心去聽師徒兩人的對話。
「百年後自會有人清除咒枷,告辭。」
「姑娘早些休息。老師您等等我,梭子!梭子!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我帶著梭子,你背著小白。還不快去?」
霖州府城,霖王府內,一錦衣男子站在池塘邊,看著水中月色被錦鯉攪動散開,繼而回歸平靜。不多時,一個身穿黑色軟甲的男人上前,雙手抱拳行禮:「霖王殿下,又死了兩個。」
「怎麼回事,在哪裡?」霖王葉齋回過頭來,把手中的魚食隨手一扔,身旁侍女隨即蹲下身子去收拾。
黑衣侍衛名為戴佗,聽到問話畢恭畢敬回應:「城西白鳳樓,死的是兩個,兩個剛滿月的孩子。」
「兩個?」
「兩個。」
「又是白鳳樓?」
「又是白鳳樓。」
「你還會說別的話嗎?」
戴佗答會,葉齋皺皺眉,又問:「白鳳樓還開著?媛媛姑娘受驚嚇了沒?本王要去查看一番。」
第二天一早,伏靈司眾人還沒出發,就收到霖王快馬加鞭一封信,詢問路程還有多遠,又說霖州府城出現了怪相,希望儘早前來解決。
戎策讀完信,把信紙一拍,震得桌上茶杯晃動:「金絮其外……拿我們伏靈司當自家府兵?」
睡了一整晚的白樹生晃晃腦袋,說道:「你又沒見過殿下,我覺得他挺有趣。」
「你見過?」
「前些年指揮使大人生辰,有過一面之緣。」
監察楊幼清是伏靈司的最高領導,那指揮使孟兆寧便是整個佐陵衛的最高領導。十多年前,他收養了戎策和戎策的妹妹,因為小孩這雙眼睛的天賦便認了義子,視如己出。孟家家世顯赫,當今皇后便是孟兆寧的胞姐,而霖王是皇后唯一的皇子,也算是戎策的表哥。
不過戎策常說,孟家這樣清廉正直的家庭,怎麼會有霖王這樣不著四六的外孫。
不知為何霖王殿下聽了去,竟然在一群紈絝子弟聚會的時候大肆批評伏靈司議論皇家,惹得戎策被師父罰抄國禮。
想想就來氣。戎策灌了一口涼了的茶,若不是他急需一件案子一點功勞升千戶,也用不著去幫霖王的親信除後患,再捲入這單事件中來。
楊幼清進門的時候聽見他們議論,輕咳一聲,兩人立刻住了嘴,戎策更是殷勤地迎上來,問道:「幾時啟程?」
「小白,你去江邊尋戰文翰,鬼丹一事有些棘手,驚動了黃泉。」楊幼清好似沒聽見戎策的問話,徑直走向白樹生,「切記,能不招惹鬼差就不招惹。」
白樹生偷偷看了一眼戎策,隨即上前行禮,說道:「明白了,您放心。」
戎策瞥了一眼身邊的同僚,悄悄踢他腳腕,催促他趕緊走。白樹生笑著拿了他的劍走出去,楊幼清似笑非笑看著戎策:「有話單獨說?」
「伏靈司教徒弟,三年一次出師考,三年不過又三年,我這次過了沒啊老師?」戎策露出幾分討好神色,他從進了孟家到二十歲身披戰甲凱旋歸來,從來沒受過挫折,直到遇見楊幼清這個災——嚴厲的師父。
楊幼清三天兩頭教訓他,他也就忍了,若是三年都沒能出師,豈不成了笑柄,臉上掛不住。楊幼清知道他心思,於是故作若有所思,點頭道:「好,你若是想出師,也好,從今天起到嶺南府暗樁做舵主。」
「那地方連官道都沒有!」戎策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