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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4:01:52 作者: 白嘉軒
    湯汁從他嘴角溢出,不一會兒,葉涇又輕輕闔起了眼來。

    糰子離江老闆不到五六尺的距離,也不敢上前,卻又擔心著他娘,因為江老闆剛才給了他極壞的第一印象。

    江老闆細看那小孩的臉,眉眼很像葉涇,身上有些憂悒的情緒,眼睛是孩童時的滾圓深黑,膚白像個雪糰子,唯獨下巴平整,如若細尖,便像極了葉涇。

    江老闆叫他,「你過來,」

    小孩不敢走前一步,烏珠的眼瞳含著眼淚,紅紅的眼圈,癟起的嘴。江老闆放柔了一句,「過來,我不會吃了你。」

    糰子才敢走前半步,聽見江老闆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你娘得的是什麼病?」

    ……

    小孩小名叫糰子,大名叫江悒。

    江老闆給他們各安置了一間房間,糰子就住在了後院的房屋裡,糰子第一次一個人睡覺,害怕得遲遲不敢眠。

    江老闆點了香,驅著夏日裡的潮氣和蚊蟲。一邊用手當扇,扇開了香的氣味,將香放在了鐵製的小巧的爐子裡。

    「你爹呢?」

    江老闆將香爐藏在了糰子床榻的燭台邊上,周圍鋪了一層化香氣的乾草粉,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床上的糰子一張雪質的臉,像極他母親的膚質雪白,只見他忍著眼圈,「我娘說,他不要我們了。」

    聽到這話,江老闆嗤笑了一句,「那姓池的呢,你們不在池府吃香的喝辣的,怎麼跑出來了?」

    糰子把手臂擋在眼前一抹,「我出生就沒有爹了。」

    江老闆一怔,本來想扇蒲扇給糰子驅蟲的手滯住了。

    「你們這些年都上哪兒去?」許久,江老闆問道他。

    糰子收起了抽噎,他半天,「娘帶著我一個人,哪兒都去……」

    江老闆從糰子屋子內合上門,回到他的主臥里。看到塌上的人似乎有甦醒的蹤跡。於是點起了燭火,挑滅方才門邊的蠟花。

    那個人燒得滿臉通紅,因為白裳裹在了身上,更顯得他荏弱不勝衣。

    江老闆坐在他的塌邊上,一隻手平在了他的手臂上,發現猶如是竹削般,非常的瞿瘦。「帶著孩子來投奔我,你求求我收留你,」

    塌上那人睜著楚楚的眼睛,「求你……」聲音弱而柔,氣息並不全。

    江老闆捏住他的手腕,眼睛盯住了他那張燒得猶如畫皮的臉,「嘴巴上誰都可以說說,用身體來求我。」

    葉涇看向他,只從他的眼神和面色看到了決絕,他依撐著塌邊坐起來,將自己的衣物盡數地脫落。

    燭火搖曳,光線發昏。

    只見他瘦骨嶙峋,只剩了一張姣好而雪白的面容。上來就取悅他江浸,江浸將他的腰捏在了手中,那人側倒在他的肩骨傷,黑髮傾下,銀牙咬緊。

    江老闆貼在了葉涇的耳中,低聲道,「我看看你這幾年有沒有長進了,」

    葉涇面色一陣紅白,那人捏緊了他的腰肢,「是什麼讓你淪落成了這樣,葉涇,你過去會像現在這樣放·盪不要臉嗎?」

    葉涇垂下了隱忍的眼睫,指尖發白了起來。

    ……

    街里鄰外的,都說傘鋪來了個美嬌娘,弱柳扶風,又動人楚楚。惹得無數十里八鄉都爭著來看這個美嬌娘。

    他們說,美嬌娘是名寡婦,帶著不到六歲的小孩來投靠傘鋪的江老闆。

    江老闆開傘鋪幾年,積蓄攢下,就缺個老闆娘了。雖然是寡婦,還帶著個拖油瓶,但是看葉涇長得那般的柔好,便應允了住下。

    街坊鄰居都想著,月里的哪一天擺酒成親,卻沒等到,都說這個江老闆吝嗇涼薄,該有的禮節都沒給到葉涇母子。

    江氏傘鋪,每天都排起了長隊,即便是艷陽天,依舊人來人往的。大家爭著就為一睹那江娘子的柔弱楚楚的風采。

    葉涇賣了好一天的傘,江浸讓他去屋內做傘骨,上傘面,於是葉涇便離開了鋪,進到了內屋。

    那群來見美嬌娥的人,一見嬌娥不在,便作鳥獸散,一下子散了。

    江老闆看著剛才烏泱泱的人群,此刻人去樓空的傘鋪,眼裡生了別意。

    屋內。

    院下。

    葉涇坐在了做好在曬的傘的那一排的空地上,他把削好的竹骨,試著編起來,等他十六根編起來後,還有三十根,才能編好江氏著名的四十八骨紫竹傘。

    第71章

    葉涇看著這數根紫竹的傘骨, 根根纖細, 卻並不柔弱, 挺秀且堅韌,撐起了半個扇圓。他垂著眼睫, 手指編織著傘架。

    削過的竹骨,在他手指間用力地折進了編著的骨架中,稍一用力, 竹片割破了他的三隻手指, 血頓時涌了出來。

    落在了傘骨上。葉涇先是第一反應,將袖子抹去了傘骨上滴落的血沫。

    頭頂卻落下了一個聲音,「你別污了我的傘,」

    抬起頭,刺眼的光下, 江老闆冷著的一張臉。

    很快, 就在葉涇在想著,怎麼好讓血不繼續流, 那個人從堂屋裡出來,拿來了藥粉, 抓過他的手。

    金色的瓶子撥開了塞, 倒下了黃色的粉末。

    止在他流血不止的三指的傷口上。葉涇抬起頭來, 依舊是刺目, 卻與方才似乎不一樣。江老闆抓過他的手, 往他懷袍里一放, 「沒做過粗活?」

    挪起眼來瞧著他。

    葉涇連忙道, 「你教我,我學學便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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