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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1:05 作者: 伊闕關
    「其實金瞳鬼的幻術分兩種,一種是影響人的心智,讓人對他產生一種莫名的好感,這是天分;另一種是靠瞳術讓人產生金色的殘像並讓人產生幻聽,這其實是一種功夫,類似於中原的金鐘罩鐵布衫一樣。但是不管是哪一種,所基於的,都是對方的視力。」

    「的確,所有的幻術對盲人,都是沒有效果的。」

    「嗯,所以,他的幻術也對我沒有效果。」

    「?」燕禹歌驚訝,「你是盲人?」看著不像啊……

    李異上前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他的眼睛,盧塞有一雙藍色的眼睛,不過他本身的名字和長相看著就不像中原人,烏岩堡那邊本來也外族居多,外族人有藍綠眼睛的也不算少見,所以李異也不是很在意。

    現在一看,雖然是藍眼睛,但是正常人,哪怕是純黑的眼睛都能看到裡面的瞳仁的紋路。但是盧塞卻只能看到一片清透的藍,裡面的紋路非常淺淡,幾乎快要看不見,就像兩塊純淨的藍寶石一樣,雖然好看,但是看著有些詭異。

    盧塞歪了歪頭:「嗯,我們一族的眼睛都跟別人不一樣,看具體的東西非常模糊,基本只能看到色塊的樣子,但是我們能看到一些別的東西,比如說,」盧塞指了指李異旁邊,「你身邊有一個非常清晰的人形的念體,紅色的,紅的跟太陽一樣,看身高應該是和金魂差不多的少年或者少女……應該是個少年,散著頭髮,穿著襴袍,看身材武功應該很好,他好像在笑……。」

    「你應該很愛他。」

    李異一怔。

    盧塞將目光投向金魂,繼續說道:「我當時之所以會注意到他,就是因為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身邊卻有一個黑色的人形念體,顏色之深能讓人感到恐懼。」

    「你……你在說什麼?」燕禹歌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好幾步,「你……你究竟看到什麼了?你能看到人的魂兒不成?」

    「不是魂兒,」盧塞一本正經地糾正道,「是念體。」

    李異皺著眉:「你說的念體,難不成是……一個人的所思所感?」

    「哦,理解能力很好麼。」盧塞點了點頭,看起來很高興。

    「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會有對各種事務有各種各樣的情緒。比如說一個人非常的喜歡動物,哪怕他不開口,也沒有任何照顧動物的舉動,也有很多第一次見到他的陌生人也能感受到他是一個這樣的人。這種你們中原人稱為氣場或者氣質,但在我們眼裡,這其實是圍繞在他身邊的念體導致的。」

    「在我和我的族人們眼中,像這種人身邊就會有很多紅色的小動物形狀的念體圍繞著,如果他最喜歡貓,那麼貓的念體就會非常紅。」

    「念體是分顏色的,越是喜歡或者執著的越紅,越是討厭或者害怕的越黑,當然還是有別的顏色的,總的來說比較正向的情感都是紅色、橘色、黃色這一類的,負向的情感就是藍色、綠色、黑色這種。比如你的肩膀到胸口這一片在我眼裡就是藍紫色的,應該很痛吧,但你又不至於討厭自己的身體。」

    「沒有什麼特別感情但是必需的東西就是白色,比如身體,身體好的偏一點點紅,身體不太好的偏一點點藍。完全不在意的就是透明,看不見的。」

    「人有討厭或者害怕的東西不是很正常嗎?為什麼你會那麼關注他身邊那個黑色念體?」李異聽完沒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繼續剛才的問題。

    「因為很少見啊,你們兩個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罕見的人了。怎麼跟你解釋呢?」盧塞有些苦惱地摸了摸下巴,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人是要生活的,要生活的話,就要想很多很多的事情,就算有很喜歡的東西,顏色大部分也只是緋色,能到橘色已經很了不得了,基本就是別的什麼事兒不干只執著於那一件事情那種程度了,當年李白對酒估計也就這點顏色!討厭的東西也一樣。」

    「只有將一個人或者一樣東西執著進骨子裡,熾烈地去將所有的情感投放在一個人或者一樣東西上面,才有可能出現非常純粹的紅色或者黑色,而且越是執著,那個東西的形象就越具體。」

    「但是這樣是非常危險的,很容易迷失掉自己。」

    「他那個時候才多大?才十幾歲吧,雖然我們看到的東西不一樣,但是人這種東西都是有相似性的,十四五歲的小孩兒不正好是皮的竄天的年紀嗎?天不怕地不怕,他能怕什麼怕成這樣?或者恨什麼恨成這樣?我甚至能從那一團黑色的念體裡面看出他害怕的那個人究竟長什麼樣穿什麼衣服!說他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害怕或者痛恨那個人都不為過!」

    「我曾經見過一個背負著全家被滅門這種血海深仇的人,他身邊也只有一灰一橘,形態也不算特別清晰,我只能看出來橘色的那個是個女人,就這樣他還被你們稱為失心瘋喪門鬼咧,就是你們那個什麼六扇門的總捕頭,叫卓爾的。」

    燕禹歌此時已經不看盧塞了,改盯著李異看。他雖然比不得周澄澄和陸霽一天到晚跟李異打交道,也不太熟悉李異的性格。但是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這些天所有人都覺得李異太反常了。

    因為情緒。

    失去愛人的男人是什麼樣的呢?

    他見過陸朝風失去玉壺後的痛不欲生,也見過軍中一對斷袖戰友失去另一個時的歇斯底里;他見過陸朝風無數個夜晚一口一口悶酒吞進肚中的沉鬱,也見過自己的那位同袍化悲憤為力量,浴血沙場,取敵人首級血祭自己的愛人,卻在這後一病不起的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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