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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1:05 作者: 伊闕關
在高溫的灼燒下,金屬的假肢開始融化,滴落在焦黑的軀殼上,形成一種髒污的黃色,十分的不好看,玉虛宮和天山派的弟子們捂著嘴吐成了一片。
然而眾人也因此得以喘息的時間,陽關抹了一下臉頰上的血痕,將月影刀插在沙丘上。抬頭望了望周圍的天,已經是傍晚了,殘陽如血,燒得人眼睛生疼。但比之更紅更刺眼的,還是荒原上那大片大片的殷紅的血跡。
甯暉和蕭絀的鏖戰至今沒有分曉,一個冰一個火打得不可開交。甯暉成名早,但畢竟經受過五十多年的磋磨,蕭絀比甯暉小不了幾歲,這些年大權在握也沒有懈怠習武,此時竟隱隱佔了上風。
最糟糕的是,冰牆已經快撐不住了。
跟李異和扆眉對打的是個老婦,若是陽關沒有失憶,應該就能認出來那個是原本跟在羅洛身邊的那個老婦。陽關那個時候還以為她就是照顧羅洛的僕人,那時候的她身材看上去瘦弱矮小,之前陽關一直以為她佝僂著脊背,又感覺不出她的內力,所以下意識地以為她不會武功。因此也從沒跟影衛們提起過這個人。
但這個老婦的武功明顯比之前自稱「西域第一高手」的辟寒大王還要高上一整個台階,李異和扆眉已經算是同輩人甚至上輩人中的佼佼者了,卻依舊連連敗退。夕陽炙烤著大地,清油和雷火彈的數量在漸漸減少,但金瞳鬼依舊會時不時地反撲,所有人的心情和精力都如同這夕陽一般越來越低。
「別灰心!」陽關強打起精神安慰眾人,「只要再剿滅掉這一波,我們就贏了!」
「你真的以為你能贏嗎?」熟悉又陌生的語言不知從哪裡鑽進了陽關的耳朵。陽關一凜,卻見眼前不知何時閃現出一個人,金髮金瞳,正是剛才一劍刺傷牧天游的那個人。
在金瞳鬼們遭受重創的情況下,這個人卻依舊毫髮無損。
陽關緊握月影刀,沖在最前面,但那個金瞳鬼卻沒有對他出手,只是諷然看了他一眼,遠遠地一揮手,瞬間,數十丈高的冰牆頃刻間碎裂為齏粉。林玉晚倒退出幾丈遠,「哇」地一口血嘔了出來。
「阿晚!」陸霽不顧一切地衝到了她的身邊,肩膀和大腿處分別有數道刀傷,鮮血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痕跡,身後的影衛也死傷慘重。卻見陸霽連馬都不騎了,一把抱住林玉晚跌跌撞撞地奔向高地,然而半途卻停下了腳步。
陽關和陸霽隔著一個金瞳鬼對視,就算是剛剛進入地字級別的陸霽也同樣覺得這個金瞳鬼的內力簡直深不可測。
「你是誰?」陸霽試圖保持著最後的冷靜。
「一個銀瞳鬼,一個赤瞳鬼……哼,真是下賤。」
陸霽只來得及把林玉晚往陽關那邊一拋,便被一陣巨力直接擊飛,飛出了好幾丈余,整個人如同散了架一般癱倒在沙礫中動彈不得,風一吹,幾乎就看不見身形。
「吾名金吾。」這個金色的眼睛金色的眼睛以一種詭異的角度看向陽關,「區區一個赤瞳鬼,竟然毀了我數十年來精心準備的計劃,該死……該死!」
「但我不會讓你死,中原人有句話叫『殺人誅心』,我要你看著,因為有你這種卑賤的血脈的存在,你周圍的人,會變成什麼樣子。」
於是冰與火的戰鬥以血澆滅火——同歸於盡為終結,甯暉拼盡全力占據的上風被金吾一掌擊碎,他用盡全身最後的內力召出十數根冰錐穿過蕭絀的胸膛,但自己全身上下也是一片焦黑,被燒得極為嚴重。
然後,在他的兒子面前,再一次如同無翼之鳥一般墜下。
他本該是翱翔於九天的鵬鳥,卻因為貪念和偏見,硬生生地被人撕裂了翅膀。
而擊碎了陽關最後一絲理智的,卻是被扆眉扶著過來的李異。
不,已經不能用「扶」來形容了,李異渾身上下一片癱軟,渾身是血,每往前拖行一步都會灑落一大片濃稠的鮮血。而扆眉,也搖搖欲墜幾乎無法站立,臉色比陽關還要白,而原本應該位於左肩下方的那一截手臂,此時已經化為一灘不斷滴落的血污。
「這是……怎麼回事……」陽關全身顫抖著,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扆眉臉上揚起一個悽慘至極的笑容,張了張嘴:「我們……」隨即卻又像是沒有多餘的生命力支撐他說完這句話,將李異放下之後幾乎是瞬間昏死了過去。
跟他們對上的那個老婦有著一頭詭異的紅髮,姓名不詳,種族不明,甚至看不出來她用的是什麼路數的功夫,只知道這個人非常非常老了,老的都快跟樹皮一樣了,而且雖然是個女性,但是招數無比的下三濫——或者說是邪惡。
李異作為殺手出身,自詡武功已經非常不走正道了,但是跟這個老婦比起來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招招都是殺招,且極陰損——拽頭髮、削耳朵、刺眼珠,掏胸口或是撩陰腿更是比比皆是,李異和扆眉兩個人防得都極為吃力。
除了陰損之外,這老婦本身的性格也相當惡劣,她似乎一眼就能看出兩人在乎的是什麼。扆眉最是愛惜容貌不過,她便揮舞著尖利的爪子和鋒利的兵刃使勁兒往她臉上招呼;而李異,除了陽關之外,最在乎的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一身完好無損的經脈。
所以,兩人怎麼也沒有想到,內力如此之高的這麼一個老婦,在對戰兩個內力明顯比她低的晚輩時,居然,隱藏了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