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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1:05 作者: 伊闕關
身邊的羅碧鳶一開始看著陽關坐樹上眼饞,被陽關帶上去之後誤打誤撞激發了恐高的天分,手指死死地摳著樹皮,卻又強撐著不願意下去。陽關也不管她,揪了片葉子吹葉哨。
陽關雖然唱歌很好聽,但是在演奏樂器方面甚至不如喜歡吹哨逗狗的周澄澄,好好一首太宗皇帝傳下來的《茉莉花》吹的都四不像。羅碧鳶一臉嫌棄,反手也揪了片樹葉,在身上擦了擦,一首輕快的江南小調隨風飄去。
一曲吹畢,陽關「嘩嘩」拍巴掌:「不愧是霜葉樓花魁!多才多藝!」
羅碧鳶卻是笑了笑:「你也就在這裡說說花魁了,在別的地方喊花魁,人家姑娘哭給你看。」
「為什麼?花魁不是誇人漂亮麼?」
碧鳶無語地看了陽關一眼:「你是真沒逛過窯子啊。」
陽關擰著眉想了想:「我好像還真逛過窯子……」裡面全是漂亮小倌還有李異前男友的那種就是了。
碧鳶也是第一次見到陽關這種人,你說他世俗吧,偏偏又看得很透,有時候連大人都不一定有他看得穿;你說他脫俗吧,他三道九流都玩得轉,惹急了分分鐘混不吝給你看。
無端嘆了口氣,碧鳶輕輕托腮:「我是聽紅嫣姐姐說的,三年前出了那事之後,林道長下狠手整治了一下舒樂縣所有的青樓、窯子、暗娼,所有逼良為娼的放掉,不願賣身的賣藝,不許養護院,安保問題由玉虛宮來解決,老鴇龜公從主人變成中人,只能拿十分之一的抽頭。」
陽關擰著眉:「想得到是挺好,只是……不太現實吧?」
碧鳶笑了笑:「我當時也是這麼跟紅嫣姐姐說的。先不說那些暗娼究竟牽扯到多少地底勢力,那些有頭有臉的青樓哪個後面沒有靠掛著一方強權?青樓乃是龍蛇混雜之地,跟賭坊一樣,是搜集情報最好的地方,羅家在京中起碼有五家青樓三家賭坊,各色市井消息源源不斷。從某種角度來說,情報就等於錢。」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啊。在利益面前,誰會把這些可憐姑娘的命放在心上呢?」
「但林道長偏偏就記掛著那些青樓女子,這三年來他幾乎天天在跟那些青樓的人打架,帶著玉虛宮一幫弟子,從山上打到山下,打到那些管事不敢在舒樂縣混,他師父也幫他,那位老人家的武力可是滅世級別的。」
「那會刺殺林道長的人幾乎以每天翻一倍的數量增長,有段時間玉虛宮山頂上飄的全是刺客。」
陽關張大了嘴,難怪林玉晚的房子不修煙囪……
「現在舒樂縣的青樓經營方法都跟霜葉樓一樣,鴇母和龜公只能算個中人,有的甚至沒有中人,一群姑娘自己接客。不過這種還是少,好端端的誰願意當粉頭,更何況也不是所有姑娘都像我們一樣無家可歸的,有的話也大多被霜葉樓帶走了,原本的青樓賣掉給樓里的姐妹們添置衣裳。」
陽關的嘴巴張大了就沒有合上,難怪青樓賣得最火的東西是林玉晚的畫像,那玩意兒哪是畫像啊,那是神像吧,青樓之神?
「對了,話說你能猜到為什麼會有人綁架你嗎?」陽關突然有些好奇,作為一個不會功夫的女子,碧鳶委實有些淡定得過了頭。
「嗯?不是因為我那個堂哥中舉了嗎?」碧鳶反倒愣了一下。
「哈?」陽關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個回答,「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哦,我有個族嫂,是個鄉下人家的女兒,然後嫁給了我的一個當時很潦倒族叔。結果我那個族叔不知道走了什麼運道,竟然中了舉,還獲得了哪個大官的青眼。」
「然後呢?」
「然後他跟我堂哥一樣,哭著求他娘子自盡,好成全他娶貴女飛黃騰達。」
「……」陽關只覺得牙齒有點冷,原本以為他哥跟他說的為了什麼藏寶圖害死堂妹扒皮已經非常聳人聽聞了,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理直氣壯殘害自己妻子的……果然負心最是讀書人嗎?
「那……你那個族嫂最後怎麼樣了?」
碧鳶臉上淡淡的:「一怒之下回了娘家,最後還是死了,偽裝成上吊自盡,誰都知道是她丈夫下的手,但是為了闔族的利益,沒有人敢說。」遂拍拍陽關的肩膀,古怪地笑了一聲:「所以你們在京城鬧的那一通,最後把羅氏宗族拆了,我很高興。」
陽關卻突然開始出神,世人講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總以為群體利益能代表個人的利益,但是實際上,有很多人的利益、前程甚至生命都會被宗族之類的群體所剝奪。一直以來他一直覺得就是玉虛宮和天山派之間的鬥爭,但是天山派就算完全掌控了玉虛宮,他們又想用玉虛宮來做什麼呢?
心頭隱隱有點想法,但陽關卻是怎麼也抓不住苗頭,正想著,遠處卻傳來了馬蹄聲,張石頭站在樹下對他們拼命招手。兩人對視一眼,陽關帶著碧鳶跳下樹,把裝樣子的繩索套在她身上,自己再回到樹上,貓著腰看動靜。
馬蹄聲很快到了近前,陽關眉頭一挑,竟是兩匹純黑的高頭大馬,拉著一輛精緻的黑色鑲金小馬車,八個角都墜著金色的鈴鐺,但是沒有聲響,估計是用棉花塞住了。
陽關正摸著下巴揣度馬車主人是個什麼樣的性格,只見馬車上下來兩個人,一個從張石頭的表情來看應該就是綁架他妹子的那個黑袍人。另一個卻個五十來歲,肚子溜圓,穿著頗富貴的男子。長得不算好看也不算難看,唯一能引起陽關注意的是他唇上一層密密的鬍子,雖然這個年齡的男子也有留鬍子的,但陽關就是怎麼看怎麼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