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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1:05 作者: 伊闕關
    不過對於危險,擔心的只有大人們,孩子的世界永遠是無憂無慮的。在這隊伍中段靠前,氂牛和騾馬中間,有一輛小小的精緻的羊車,車身雪白,車頂的兩端掛著兩個小小的銀色鈴鐺,不同於牛馬身上鈴鐺的厚重沉悶,銀鈴的聲音清脆,如同豆蔻少女的笑聲,纏繞著風雪飄出去很遠很遠。

    一雙小小的白嫩的手撥開窗口刺繡的帘子,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好奇地探出頭來,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卻沒提防一陣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之前剛剛經歷過一場與狼群之間的搏鬥,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好幾具狼的屍體,還有一些小隊正在把狼皮剝下來,場面有些過於血腥,小丫頭臉一白,趕忙縮回車內。

    可是過了不久,小小的腦袋又探了出來,一雙圓溜溜的杏眼忍著不往下看,轉而打量那些騎在馬背上的漢子們。

    北地的男人大多是英武而又健壯的,皮臉龐黝黑,皮膚又干又糙,有些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的青年,臉上都刻滿了風霜的痕跡,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仿佛叢生的雜草。小姑娘有些失望,趴著窗沿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前面趕車的是個中年漢子,帶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從面孔上看,兩人是一對父子。儘管父子倆因為長途跋涉,臉龐也曬得黑黑的,但是加上那個小姑娘,眾人能一眼看出來,這三人不屬於這茫茫冰原。

    「小姐,嘆什麼氣呀,還有一天就能到玉虛宮了。」小男孩一雙眯縫眼,小豆眉,嘴角上翹,天生一張歡喜臉,聲音也明亮,惹得旁邊的人都往這邊看了一眼。

    「二小子,姐姐不是說北地都是威武的俊男人嗎,我看這邊兒的男人還沒我們家那邊的好呢。」小丫頭雙手扒拉著床沿,臉靠在手背上,鼓起腮幫子。

    旁邊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像是一個商隊領頭的,聞言也不惱,笑著問這個小姑娘:「怎麼,小妮子想嫁人啦,怎麼不讓你爹給你安排個好人家,來這冰天雪地的地方做什麼?」

    小丫頭聞言也不羞不惱,一揚眉:「我爹早死啦,我後娘盤算著讓我嫁給一個五十歲的老頭當小妾哩,我就趁機偷溜出來到玉虛宮找我姐姐姐夫去啦!我姐夫就是這邊的人,樣貌長得可俊了,我也要找個跟我姐夫一樣的俊男人!」

    「小丫頭主意還挺正,不過男人光樣貌長得俊可不頂用啊,我們這兒最吃香的男人還得是能打的。」男人笑著搖了搖頭,「聽你的意思,你姐夫是玉虛宮的?」

    「嗯呢,我姐姐長得可漂亮了,我那糊塗爹爹乾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在他死之前把我姐姐嫁……出去了……」小姑娘的一雙杏眼慢慢睜大了,粉唇微張,盯著一個方向不動了,隨後撥開車簾,一拍那個叫二小子的男孩子的肩膀:「二小子,快,跟上前面那匹白馬!」

    商隊裡用來拉車拉貨物的大多是棕黑色的騾馬,所以一匹白馬還是很顯眼的,男人和那個二小子一起往前看去,就見那匹白的有些發銀光的麟駒上,坐著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的少年。

    小姑娘就看著那個少年騎馬的姿勢,腰背挺直,儘管馬背上很顛簸,但他卻坐的很穩當,白色的衣擺隨著風輕輕揚起些許,一襲墨發鋪在背上,和白衣、白馬、白雪形成鮮明的對比。就算沒有看到臉,小姑娘也能肯定,這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而二小子的父親注意到的卻是少年所在的位置。商隊眾人的前前後後都非常緊湊,基本上說話大聲前前後兩輛車都能聽見。但少年卻一直靜靜地游離在人群之外,但又在官兵的保護圈之內——有種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但又不想惹麻煩,應該是個會武又謹慎的人。

    不過他家二小子打小聽小姐的話聽習慣了,聽見小姑娘一吆喝,一抽馬鞭就上去了,離那個少年越近,三人越覺得這個人儘管看著漫不經心的,但就一個背影也能感覺到氣勢逼人,絕對不僅僅是個習武之人,身份估計也挺高。

    正打算讓自己二小子停下小心衝撞了貴人,那少年終於回頭看了一眼,只是一個側面,那小姑娘就捂著嘴倒吸了一口冷氣:好帥!

    少年一雙丹鳳眼,眼尾上挑,眉尾有些下掛,但更給整張臉平添了沉穩英武的氣息,殷紅的唇在領邊的一圈毛領中若隱若現,又給少年增添了許多貴氣。

    不會真是哪家貴公子吧……中年漢子剛打算阻止自家二小子,卻冷不防少年猛地一轉頭:「別過來!」

    二小子懵了一下,下意識一掰羊角,羊發出一聲慘叫。與此同時,旁邊的官兵的隊伍也騷動起來,為首的軍官一吹哨子,嘹亮的聲音響徹雪原:「馬匪來了!」

    二小子一踩他親爹的肩膀,就竄上了車頂。果然,白茫茫的大地上出現了幾個黑點,很快,黑點越來越多,也越放越大,並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朝商隊襲來。

    「嚓啷」「嚓啷」官軍的腰刀紛紛出鞘,十幾個人成雁翅的形狀包圍住商隊,做出保護的姿態,但是奈何人數太少,哪怕有各家商隊請的保鏢助陣,也單薄得讓人可憐。

    「小姐,你呆在車裡,千萬不要出來,窗子上的帘子紐扣扣住,不要探頭!」中年男子「唰」的一聲抽出了一把鋼刀,連那個二小子都抽出了小匕首。

    很快,那些馬匪就殺到了面前。這些人訓練有素,一批人先下馬,等騎著馬的匪徒跟官軍交上了手,那些在馬下的人就非常熟練地去攻擊馬腿,很快,不少官軍就摔下了馬,當一個馬匪獰笑著砍向一個官兵的頭的時候,一柄長槍擋住了他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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