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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1:11:05 作者: 伊闕關
「我已經害了陸霽……我不想害了你……爹……你放開我,求你了……」
「你讓我走!讓我離你們遠一點!你讓我一個人呆著,讓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陽關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開始咳嗽,而且聲音越來越大,根本沒有辦法停止,咳到最後,竟然發出了一聲嘔吐的聲音。
陸朝風將陽關的身體整個轉過來,卻發現陽關原本殷紅的嘴唇此時一點血色都沒有,而取代嘴唇上的紅色的,則是從他口中湧出的大團大團的鮮血。
陽關不是沒有吐過血,習武之人受內傷是家常便飯,但陽關這次卻不同,整個人痛苦的蜷縮起來,不住地抽搐顫抖,雙眸已經失去了焦點,眉頭擰得快結在一塊兒,嘴幾乎沒有辦法合上,從胸腔中發出沉悶破碎的聲音,陸朝風甚至能從血中看到一些細碎的肉塊……
「霄霄!霄霄……你怎麼了?你別嚇爹爹啊……」陸朝風難得地六神無主,攬著陽關無力的身軀不斷地叫著陽關的名字。
好在剛才的大夫們都沒走,看到這個情況當機立斷圍上來,盧大夫咳了兩聲,大聲道:「陸將軍,趕緊將陸公子放平!不能讓他的內臟再次受到壓迫了!」
陸朝風雖然著了慌,但還是聽到了大夫們的話,將陽關平放在地上。陽關此時上身光&&&&裸,皮膚蒼白,卻掩飾不住那通身的傷疤,胸膛上淋上那粘稠的血液,顯得格外可怖。
陸朝風看著地上歪著頭昏迷不醒的陽關,心痛得幾乎沒辦法呼吸,只覺得腦子裡嗡嗡的。為什麼,老天爺從他那裡奪走了玉壺,現在又要來奪走他的兩個孩子嗎?他的霄兒,他的霽兒,明明都是好孩子啊,為什麼要讓他們一次次遭受這樣的事情?要讓他們一次次沉淪在痛苦中?他們吃的苦,難道還不夠多嗎?
盧大夫摸了摸陽關的脈,良久,眉頭蹙了起來:「脈來緩慢,時見一止,止無定數,這是結脈的脈象,這孩子心思鬱結,剛才那一口血吐出來是好事。但是這孩子長期氣血兩虛,剛才因為心緒不平肺腑錯位,那口血出源不正,有些傷了底子。長此以往,恐影響壽數。」
「這,盧大夫,能治嗎?」陸朝風聲音都抖了。
「能自然是能的。」盧大夫沉吟了一下,轉頭對後面一個年輕大夫說道,「徒兒,把我那黑檀絲包的針包拿過來。」
陸朝風看了一眼那個「徒弟」,發現就是剛才那個碎嘴的小大夫。不過那小大夫此時臉上有些驚訝:「師父,您要用那套針法嗎?」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讓你拿快點去拿!」盧大夫又咳了兩聲,厲聲催促道。
小大夫猶豫了一下,最終咬了咬了咬牙,跑回了陸霽的房間,很快,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布包。
盧大夫先是拿了一塊帕子沾了點熱水,擦乾淨了陽關胸前的血跡,隨後接過徒弟手裡的布包,緩緩打開,陸朝風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幾千根密密麻麻長短粗細不一的銀針!
盧大夫兩根手指在陽關的胸膛上比劃了一下,就打算扎第一針,被陸朝風阻止了:「大夫,就在這裡嗎?要不要挪到床上去?」
「嗯,他現在不宜挪動,放心吧,不會太久,將軍若是怕他著涼可以給他墊一件衣服。」
陸朝風二話不說就把外袍脫了下來,鋪在旁邊,隨後小心翼翼地將陽關放了上去,直到這時,陸朝風才意識到自己的小兒子有多麼瘦小,他的外袍竟然可以將他完全蓋住,連頭腳都露不出來。
一切準備就緒,盧大夫再次確定好位置,一針扎了下去,陽關皺起眉,唔了一聲,盧大夫卻毫不猶豫,緊接著又是第二針,第三針……
陽關臉上的表情隨著盧大夫落下的銀針在不斷變化著,周圍的幾個大夫都屏息仔細看著盧大夫施針,那小大夫在幫他小心翼翼的揩著臉上流下來的汗珠,每個人的臉上都儘是肅穆。而陽關的臉色隨著針扎得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平和。
蠟燭在汪汪的蠟油上顫抖搖曳,最後熄滅,但此時天空已經顯出了幾分魚肚白。盧大夫在陽關心口處紮下了最後一根針,捻了捻,最後往上一提,卻見陽關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坐了起來,往前噴出了一口鮮血。
「好了,這口血出來就已經沒事了!」盧大夫鬆了一口氣,被徒弟扶著慢慢地站起身來,而他腳下那塊原本插滿銀針的黑布,此時竟然已經空了。
「就這麼放著一盞茶的時間,徒兒,等會你來幫陸公子取針。」
「是,師父。」那小大夫臉上一片嚴肅,點了點頭,隨後扶著他師父慢慢走向院中的石桌椅,又跑著去給他師父討熱水。陸朝風就聽見盧大夫壓抑的低咳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卻見盧大夫一頭原本半黑不白的頭髮,竟然一夜之間變得花白!
「盧大夫!這……」陸朝風一驚,站起身來,盧大夫卻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捂著嘴喘了好幾口氣之後,放下手,繼續說道:「等我徒兒給陸公子取完針之後,就可以把陸公子挪到床上去了,注意床鋪不要太軟,一定要平放,被子也不能蓋太重的,大概也是三到五天會醒來。」
「後續調理的方子我等會寫好給您,一日三次,第一天只能喝湯,第二天開始可以適當地餵一些流食,忌生鮮辛辣……」
盧大夫絮絮叨叨地說好久,又忍不住咳了兩聲:「後續的調養我徒弟也知道,到時候我讓他全部寫下來送到您府上。」